“涅诺瓦，你真的要和那个大哥哥离开吗？”梅利安抱着娃娃，将眼睛以下的部分全部藏在娃娃后面，然而那微微皱起的小眉毛，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涅诺瓦撇着嘴歪歪脑袋，看看梅利安，又看看堆在自己面前的玩具，随手抓起一只和梅利安手里相似却小一号的娃娃。看到沐痕哥哥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那像命运安排的一样。
他的蓝眼睛，他凝视她的视线，他身上的每一样存在都吸引着涅诺瓦。
大哥哥对她很好，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愿意接受抛下家人逃命的涅诺瓦。涅诺瓦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当时抛下姐姐的行为，即便明知那是逼不得已，但抛弃始终是抛弃。
“不知道，”她说，“哥哥是我的英雄，我现在觉得大概只能和哥哥一起走。”
逃避也好，她想待在沐痕哥哥身边。
“并、并不是只能和他走！”梅利安喊出声，猛扑向涅诺瓦。动作太大，两人的额头险些撞到一起。
“可以——”梅利安双颊通红，死死摁住涅诺瓦想说什么，却鼓着腮帮，又闭上嘴，目光含泪。
“可以什么？”涅诺瓦伸手摸摸梅利安的脸颊。
梅利安抱住了她。一如既往的温暖怀抱。
“可以当我的妹妹呀，莎朵兰说，只要爸爸同意，你就可以做我的贴身侍女，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我就能一直保护你……”
“保护……”涅诺瓦嘴角微翘，同样拥抱梅利安，“原来是梅利安在暗中保护我的吗？”
“嗯。”梅利安点点头。
“那，我被关进畜棚里时，都是梅利安偷偷给我送饭吗？”
“嗯。”
“我被打的时候，也是梅利安偷偷给我留下药的吗？”
“嗯。”
梅利安把手伸进涅诺瓦的头发里，转过脸亲吻涅诺瓦的脸颊，仿佛怀里的不是个奴隶，而是她的至宝一般。
“所以，求求你不要走，我——”梅利安开始抽泣，“——我除了爸爸，就只剩下你和莎朵兰了。”
“梅利安……”涅诺瓦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温柔地把脸贴在梅利安脸上，轻轻抚摸梅利安那柔顺的亚麻色长发，“谢谢你。”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嗯……能让我考虑考虑吗？”
“考虑？”
“嗯，让我考虑考虑。”涅诺瓦心怀愧疚，她还有资格得到这样的爱吗？梅利安太善良，她真的就像姐姐一样爱着涅诺瓦，可是——
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不就意味着又要——
不愿再想悲惨的回忆，涅诺瓦瞪着手里的玩具开始发呆。
————————
躲在暗处的沐痕目睹了一切，等两个孩子又玩到一起时，他松开捂着白发女仆的手，低声问道：“两个小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要好的呢？”
“诶，小主人从涅诺瓦妹妹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很关注她，或许是因为夫人的原因吧。”白发女仆露出有些悲伤的表情。
“夫人在涅诺瓦来之前，死于难产。”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往事，白发女仆目光迷离，轻轻靠到沐痕胸口，“我听说是因为夫人又怀了女孩的原因，侯爵大人很生气，结果导致夫人抑郁才难产的。”
“这国家有能探明胎儿性别这种程度的技术？”沐痕有些吃惊，森特被恶魔霸占后，严密封锁所有科学技术，别看森特或天空城高楼林立，高科技设备一应俱全，实际上地面上所有国家还处于很落后的阶段，甚至连蒸汽机这种程度的机械都没有。
这样的国家竟然能看得出胎儿的性别？
“技术？啊——”像是想到了什么，白发女仆补充道：“是巫婆，巫婆说夫人还会生三个女儿，所以——”
“所以想要男孩继承家业的侯爵很生气，连妻子难产去世，都不曾悲伤过。”
“……您是怎么知道的？”
“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夫人去世才几个月，这家里的气氛未免太欢脱了点。”
“大人……”白发女仆眼中闪着泪光，注视着沐痕。
沐痕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说：“我难道看起来和侯爵是一丘之貉？别开玩笑啦，要是我有女儿的话，还不高兴死。”
“您才真是会开玩笑，总之情况如您所见，或许因为母亲和妹妹的缘故，小主人在面对年龄较小的涅诺瓦妹妹时，会把她当做自己的真妹妹吧。”
沐痕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女仆的观点，大家族的内部事务很繁琐也很肮脏。梅利安的处境，对于逃离家族的沐痕来说，多少能体会一些。
“总之，我明白你们的想法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完全尊重涅诺瓦的选择，如果她想要留在梅利安身边，我绝不会强迫她。”少年说着，站起身。
白发女仆欠身行礼，小声说道“谢谢”便赶往梅利安和涅诺瓦身边。
沐痕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过去掺和，他看着开怀大笑的幼女们向白发女仆挥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涅诺瓦和艾米长得很像，而把幼女当做一种寄托，与谁都是一种卑鄙的行为不是吗？
他注视着女孩们这样问自己。
到底什么对涅诺瓦才是真正的幸福呢？应该劝说涅诺瓦留下来，才是正确的吗？远远看去，幼女笑得那么甜美，和那个在他怀里哭泣的小人儿截然不同。
他很疑惑，却更无奈。
“要是凡事都靠拳头，那该多——”原本少年正自言自语，突然，他瞥见涅诺瓦身后闪出一道寒芒。
容不得思考，沐痕的身体已经行动。
宛如移动的飓风。
呼——
他猛扑向涅诺瓦她们三人。
咔！
同时少年对准探出寒芒的位置用力挥手。
又是呼的一阵风，花园里的树墙全部被吹散，霎时间，至少六七十个手持兵刃的敌人出现在沐痕面前。
“大哥哥！”涅诺瓦拉着梅利安藏到沐痕身后。
沐痕用左手搂起两个幼女，又探出右手抱住白发女仆后拔地而起，一跃数十米高。
在女孩们的尖叫声中，少年锁定地面。
目光所及，似乎只有他们所在的位置遭到攻击，庄园的其他地方并没有动静。
意识到这一点，沐痕动用恶魔之力，面前空间渐渐扭曲，宛如水中的波纹一般，开启一道直通他房间的空间门。
他把女孩们丢进门，大喊道：“女仆你去通知托德，涅诺瓦你和梅利安藏在我的房间里，绝对不许出来，明白了吗？！”
“大哥——”
不等回应，沐痕立刻关闭空间门，随后像流星一样俯冲向地面的敌人。
“快闪开！”
少年即将撞击地面时，有人喊道。可惜沐痕的速度太快，冲向地面同时，他一个前空翻，双脚猛踏地面。
轰！砰——！
大地开始颤抖，少年这一脚，竟然在地上开出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大坑，掀起的砂石风暴堪比龙卷风刮起的沙尘暴
砂石散去后，坑里是十几个来不及躲闪，被震碎的敌人，个个死相凄惨，粉身碎骨。即使逃开的家伙，也有被飞起的碎石击中，不是洞穿胸口，就是肠子被打了出来。
一时间，仿佛沐痕才是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
沉默弥漫在空气之中，沐痕并没有再发起进攻，而是收起攻势，踱步出大坑。
“你们是涅诺瓦哥哥的手下？”他问道，同时观察对方的打扮。
敌人戴着一层层缠住整个脑袋，只露出眼睛的奇怪头巾，穿着便于活动的贴身衣物，有的有武器，有的没武器。
没有人回答沐痕的问题，他只好再问一遍。
但还来不及开口，对方人群里走出来一个比较矮小的身影。
还是同样奇怪的头巾，只是贴身衣物下，凹凸有型的身形告诉沐痕，对方是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保护涅诺瓦.图尔！”女人吼道。
“原来小家伙的全名叫这个啊。”沐痕没有回答她的提问，露出微笑扫视一遍剩下的敌人。
那女人立刻抬起右手，只见右手心瞬间冒出一个红色的小法阵，下一秒，一颗足球大小的火球直冲沐痕。
眼见火球就要砸中沐痕，但他仿佛早有遇见，转过身撑着懒腰，那火球就贴着他后背砸了个空。
“躲、躲开了！”女人发出惊讶的声音，马上又凝结一颗火球，但和前一个火球是同样的下场，都被沐痕随意躲开。
大概打了十几发火球后，女人开始气喘吁吁，本来抬起手想继续丢火球，但最后还是颤抖着放下右臂，开始撕扯头巾。
沐痕看在眼里，有些调侃地笑道：“魔术本来就挺耗费体力，这下喘不上气了吧？”
“要你管！”说话间，女人已经拆开头巾，大口呼吸的同时，又丢出一个火球，但仍被沐痕轻易躲开。
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最后完全陷入癫狂之中，连左手也开始凝结魔力，发出火球。
一时间，沐痕周围就像下起了火焰雨，小小的爆炸声响个不停。
然而结局并没有改变，别说打中他，就连碰都碰不到他。沐痕并没有移动脚步，他发现这女人喜欢直接攻击敌人的身体，所以每次都是在极限距离时闪开她的攻击。其实沐痕很想告诉她，比起追求命中，刚才那么多魔力用一发范围攻击的火球再另寻机会，要比现在这样疯狂攻击有效的多。
可惜这笨女人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
“可恶！要是能打中一发，你就完了！”她开始歇斯底里，同时凝聚两颗火球。
听她这么一说，沐痕耸耸肩。
“这么自信，那就让你打中一发吧。”语毕，他站在原地，张开手臂，好像欢迎对方攻击一样。
女人也不客气，立刻丢出一发火球。
噗！
火球直接命中沐痕，却只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破声。
接着沐痕不等愕然的女人回话，说道：“那是不是该我反击了呢？”
“你——”女人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完，沐痕已经出现在她旁边。当着她的面，徒手贯穿了旁边一个人的胸腔。
那个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当沐痕抽出染满鲜血的手臂时，他还眼瞳微颤，愣了一会才失去生命。
随后沐痕转向女人说：“你运气好，碰到的是我，我不杀女人。”
话音刚落，又和之前一样，沐痕连续瞬身之其他敌人身边，不是贯穿对方的身体，就是捏断对方的脖子。
几十个刺客不到三十秒种，就只剩下那个女人唯一一个活口。
沐痕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臂，双目凝视了一会，那些血迹就像沸腾一般冒起白汽，不一会，全部蒸发，而沐痕的手臂竟然没有留下丝毫血迹。
他转向最后剩下的那个女人，原本打算问些话，可即使同伴都死了，她都没有丝毫慌乱。
沐痕感到诧异的同时，女人突然向后一跃而起，竟然也跳了好几米高。
那显然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
“放弃抵抗吧，我不杀女人，你只要回到我的问题，就能全身而退！”他喊道，思索着该怎么不弄伤她就抓住她。
然而——
“魔族女人决不投降，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们后会有期！”说着，女人的身体竟然开始在半空中漂浮，等到她的身体即将融入在半空中时，沐痕才发现，原来对方开启了和他空间门很相似的东西，已经有一半穿了过去！
怎么能让她就这么逃掉！
没办法，只能用真本事了！
沐痕粗略估算距离，大概有两百米左右。判断好距离的瞬间，他一跃而起——
咻——
一道金光划过半空，就在那魔族女人即将没入虚空时，沐痕已经冲到她身边。
“你、你是怎么——”讶异的声音还来不及说出口，沐痕已经探出右手，一把将那魔族女人扯进怀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凝视着已经吓哭的魔族女人，那和涅诺瓦相似的红眸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庞。
女人挣扎了好一会，沐痕只是抱住她。等她自己也没力气再挣扎，沐痕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庄园。
白发女仆正带着着托德和护卫队赶来，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托德，但沐痕还是觉得，涅诺瓦的事他来全权处理比较好。赶在他们发现之前，沐痕抱着魔族女人，飞进庄园外的一处森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