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拍门的李素琴、徐美芝没料到苏慕岩这么快开门,一个没站稳,趔趄两步,直撞的两扇门扇到墙上,发出“哐当”两声。
李素琴、徐美芝当即心里窝火。
“姓苏的,你要死了!开门不会吱一声吗?!”徐美芝刚站稳便大声嚷道,一副自己有理的样子,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徐家家境一般,尽管徐景承后来是发达了。但此时,徐景承仍旧只是一个普通当兵的。然而,这在李素琴和徐美芝眼中,这却是天大的骄傲。因为整个胡图村子,只有徐景承被选去当兵,并且在部队里还是个小官儿。以后若是出了部队,立刻分配工作,徐景承就是城里人了。
不过,现在的徐家房子也就三间平房,左右两间瓦房。院子是用砖头码了半人高的墙头,防止猪跑,并不能防住邻居们看热闹的视线。
这一时刻,徐美芝这么一嚷嚷,闲着无事的男女老少,皆聚在院墙边,向这儿眺望。不时小声议论着,完全没有窥视别人家私事的羞耻感。
“哟,那不徐家的新媳妇吗?还挺漂亮的呀。”
“漂亮管什么用,又不能下地干活!要这种女人啥用!”
“听说,还是她硬贴着徐景承,才嫁到徐家的。”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三两下就该被徐家徐美芝拿下了。有什么用呢?”
“那可不是。”
“漂亮有啥用,能干活吗?能赚钱吗?我看啊,等到农忙时,肯定没有一家子生气吵架的多。”
见此情景,苏慕岩这一时刻不由自主地恍神。
一切都如上一辈子一样,连他们的议论内容都惊人的相似。
八十年代的胡图村出外打工赚钱的少,家家户户都看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田,偶尔做了木工活儿,卖个花生等,赚点小钱花一花,心里也就满足。周围都是穷人,没有谁比谁福,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于是,整个胡图村村民的常态便是,农忙时,各忙各忙的。农闲时,打打孩子,唠唠东家长西家短的,再看看谁家有笑话。也没有什么上进心。
上一辈子,很长一段时间,苏慕岩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走在路上都能听到她们对她指指点点的,比如:
“你知道吗?她就是徐家媳妇儿,可凶悍了。”
“对啊,还好吃懒作。”
“不止,时不时就和李素琴吵一架,干一架,闹的一家子都不消停。”
“徐景承娶了她,可真是遭罪哟。”
等等,全部都是她不好的言论。
然而,他们只知道人云亦云,并不了解苏慕岩真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而这所有的负面形象都是从今日开始,从李素琴、徐美芝身上开始。
此后也没人想了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一时刻,苏慕岩沉默了一会儿,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就不能白白浪费,不能没头没脑地再走同样的道路,好歹她也是从八十年代走出去的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哪能还像从前那般活的窝囊。
这辈子的苏慕岩没有上前与徐美芝和李素琴大吵一架,而是轻声道:“妈,妹子。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们都在外面,所以开门的时候也就没注意,你们不要介意。”苏慕岩声音清亮悦耳,长得好看,说话温声温声的。
此话一出,徐美芝、李素琴俱是愣了一下,苏慕岩没发火?
围观的邻居跟着窃窃私语着——
“这新媳妇说话像个文化人一样。”
“就是啊,开门徐美芝都那样咋咋呼呼了,她还轻声细语地同她们说话。”
“哎哟,我以为会大吵大闹起来,没想到就这样就完了?没意思。”
“这小媳妇长得可真好看。”
“脾气也挺好。”
徐美芝疑惑得紧,她记得苏慕岩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在苏慕岩结婚前,她还和苏慕岩吵过架,当着徐景承的面吵过,知道苏慕岩的性子,怎么这会儿苏慕岩倒温柔起来了。
李素琴心里有点火却在胸中发不出的样子。
眼见围观者即将要散去。徐美芝不乐意了,她必须要让大家在苏慕岩结婚的第一日,就看清楚苏慕岩的性子,好好挫一挫苏慕岩的锐气,最好让二哥知道苏慕岩是个泼皮,最好不要了苏慕岩才好。二哥最讨厌泼皮的女孩子。
于是,她不依不饶地说道:“苏慕岩,你少在这里装了,昨天就是你起哄让人讹我二哥三十块烟酒钱的。”
“不止。”李素琴怕邻居不知道的似的,一副与邻居共同分享的样子道:“你们都不知道,昨天我们迎亲的队伍,从一进她们村开始,就开始跟烧钱似的了,进村给钱,走大路给钱,到她家门口给钱,敲门给钱,见到新娘子给钱,让新娘子出门又给钱,末了末了又一伙人硬讹了我们徐景承三十块钱,她倒好了不但不说话,还帮着讹钱。”
李素琴一口一个钱字,说的绘声绘色,十分吸引。
将要散去的邻居,又重新聚到院墙边,一听说娶媳妇花大价格,立马有话说了:
“这新娘子是哪个村的?这烧钱啊这是。”
“就是啊,三十块钱烟酒钱,这也忒多了。俺亲戚在镇上给人做工,一个月工资才十块钱咧。”
“哎呀,这样的媳妇哪能娶得起啊。”
李素琴一脸得意,就等着苏慕岩大吵大闹,顶撞她这个婆婆,胡图村的人可都是站婆婆边儿的,一旦苏慕岩与婆婆吵起来,邻居们可不都对她指指点点。
徐美芝也等着苏慕岩发火,她可不怕苏慕岩,大不了就吵,吵了以后她就去向二哥告状,让二哥扔了这女人,反正徐家都不喜欢苏慕岩这个女人。
然而,苏慕岩并不上当。
上一辈子苏慕岩一点亏吃不得,处处同他们硬碰硬,最终所有苦果也都自己尝。这一辈子她要选择性吃亏,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不能再这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