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贩鹰人五大三粗,一只胳膊都要比她的大腿粗。
她低眼瞥了下自己瘦弱的身子,识相地转身走了,现在不是不爽就一决高下的时候,她时刻提醒自己是个杀手,暗杀是主业,而不是个打手。
在集市上买了两木箱的无毒蝎子、恶心的多足虫,还有数百蛇鼠,只道是回去泡酒,周围人倒也见怪不怪。
比她奇怪的人多的是,有的穿着怪异,似是某个巫蛊邪教般,浑身滴里郎当,到处都是累赘,要不是其中几个男人长得算是俊俏,阮若璃定是一脸嫌弃走得老远。
集市尽头,一群猫像磕了罂粟一般,在地上瘫倒、嚎叫。引得人群围观。
术士模样的人手一挥,猫群便随着涌动。
猫这种生物是出了名的不配合人活动,如今这一副中了蛊般疯狂的模样,让这术士得了不少打赏。
倒是阮若璃看得清楚,待人群一散,指尖便掐着一只蝎子冲那人去了。
“刚刚的表演甚是有趣,我想,有一样东西,您可以卖我。”
那逗猫人并不想搭理她,她便索性凑近了,抓住男人的手,嗅了嗅,“荆芥,还真是个好东西。你若是想继续在京城中表演下去不被拆穿,便将你那荆芥分与我些。”
说着,阮若璃将银子连带蝎子放在男人手中。
蝎子被甩下,她如愿得到了一堆荆芥,满载而归。
这一堆东西在自己手中没留过几日,一等到俞家进宫参加宴饮的那日,就尽数倒在了太子府墙角。
最后剩了一点,顺路就给俞府也倒了不少。
这下可有意思了,太子原是受了自己父王夸奖,回府路上,兴致正高,没等下马,远远就听到府中乱作一团,婢女尖叫连连的声音。
“出何事了?” 南宫迹渊把缰绳递给随从,皱着眉望向府中。
管家慌慌张张地扑过来,跪倒在地,“太,太子殿下。您现在,不宜进去啊!”
“我的太子府,为何我不能进?”南宫迹渊也不顾管家劝阻,一脚踏进府中,没走两步就感到了足下那青石路的异样。
借着一旁仆从提的灯笼,映出地上那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蝎,呜呜泱泱,让人后脊一麻。
抬抬脚,鞋底还沾上了千足虫的浆液。
南宫迹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太子府,简直是闹了虫灾了。
管家也顾不上地上虫多,见太子愠怒,立马跪在地上,告罪。这一跪,膝下又是一软,细小地噗呲一声,听起来好生恶心。
“老奴不清楚啊,这虫上午还没有,下午就蔓延开来了。府中家丁已然捉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是捉不尽啊。”
当然捉不完,阮若璃买的可是满满两大箱,后续觉得不够,又加了两箱。
这下可热闹了,整个府中没有几块好地,太子索性一甩手找了个大臣商讨政务,顺便住下。
俞府那边尽管虫少,却就没那么幸运了。
俞雪儿长在深闺,哪里见到过这么多恶心玩意儿,偶然发现一只沙蚕在自己床头,蓦然吓得嚎啕大哭,全府上下动手捉虫,因为少,更不太好捉。
俞家女眷,就都在战战兢兢中站在小金丝楠木凳上蹲了好几夜。如此下来,不出几日个个是面黄肌瘦,身形若如蒲柳,却是弱不禁风。
京中之人也逐渐发现这数月总有说不尽的趣闻,昨天将军府,今天七皇子,后天又是俞家和太子府的蛇虫之灾。
有几个胆大的术士想借此事出名,纷纷算定俞家大小姐与太子相斥,蛇虫之灾便是大凶之兆,若真结合,会使安国大乱。
这似乎也是市井人民们津津乐道的答案,不出几日便传遍街头巷尾。
太子在府中踱步蹙眉,撕了那侍卫送进来的薄锦,摔了婢女端上来的甜糕,“什么大凶之兆!满口胡言!”
“殿下切莫动气。”一旁的谋士恭敬且淡定,“皇帝一言九鼎,早已订下的亲事哪能就因一簇蛇虫给搅了。殿下当前应该关注的是北方的饥荒,以此笼络民心啊。”
“能扶我上位的是俞家!是太后!不是那帮市井小人!”南宫迹渊气急败坏,自己借着七弟请婚之事,引父皇也给了他一份俞家的婚约。
苦心经营,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殿下,请平心静气。”
一个瘦小的身形踱入厅中,身披玄色长袍、手套、银质面具上处处雕花,掩着这人的脸。许是因为面具的遮挡,这人声音浑乎不清,不辨男女。
浑身上下,无一处皮肤暴露在外,仅一双眼,使目光于世上流转。
一见这人来了,南宫迹渊也收了那愤怒,只瞥了身边那谋士一眼,谋士便识相地退下。
“朝辰,你可来了。本宫等你良久了。”
南宫迹渊命人抬来椅子,安置那称作朝辰的人坐下。
“本宫知你不能久站,这是特命人给你定制的椅子,朝辰是否喜欢?”
那朝辰点点头,再三谢过太子,便正是献计,“刚刚谋士说得对,殿下您仍需笼络人心。殿下与俞家的婚事,不取决于天时。”
此一句,朝辰面向太子,眼神坚定。
“朝辰的意思本宫知道,一切皆取决于父王。可本宫怕父王听了些风言风语,就会改了心向。”
“殿下多虑了,七殿下的婚事已是闹了许久,武帝也并未插手过分毫。既然当日武帝赐了婚约,便再没有收回的道理。若想收回,也需要俞家下狱,理由才算正当。”
“说起七弟,”南宫迹渊沉了脸色,“本宫总预感他在筹划着什么,七弟本是不问世事的风流浪荡人,如今对将军府那不受宠的二小姐缠得如此紧,怕是知道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朝辰,看到那双眼闪烁了下,随后变回了淡然的状态。
“将军府的几小姐,都无法阻挡殿下您的进程。有所牵挂的人,才会有把柄,而我孑然一身,太子殿下大可以安心。”
南宫迹渊盯着那双眼看了许久,没有发现端倪,才放过了这裹得严实的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