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狐疑地打量着他,觉得这男人的身手实在有些诡异。
“上床睡觉。”
胡大刚却没注意到她的眼神,转身面无表情地朝她说了一句,便径自朝床边走去。
“哦、哦。”
这句富有歧义的话听得杜梨脸上微热,伸手不自在地扯了扯胸前的长发,也走到了床边。
可掀开被子她才发现,自己又将面临一个大问题。
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被子,也不知道前几天这姑娘和胡大刚是怎么睡的。但眼下她确实有些为难,要是打地铺的话,条件明显不允许,而且她也不能鸠占鹊巢,把胡大刚挤走……
杜梨一脸纠结地在床边站着,没发现旁边的胡大刚也默默地打量着她。
男人此时的神色跟白天漠然的表情有些不一样,目光似是狐疑又像探究,总之有些莫明。
杜梨考虑了半晌,最后还是妥协,转身看着胡大刚踌躇道:“那个……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情?”
“什么?”
胡大刚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那个,我虽然跟你成了亲,但我跟你确实不熟,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把我当你媳妇儿看?我们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杜梨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胡大刚的表情,发现对方听到她说到后半句时脸色明显变了变,顿时有些紧张。
但胡大刚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成那幅雷打不动的淡漠面孔,看也不看她道:“你就是我媳妇儿。”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杜梨三分慌张七分惊愕。这古代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么?随便从外面捡个女人回来就能当老婆了?
胡大刚却不再理她,径自脱了鞋躺到床上,身体紧靠着床沿,明显是把里面一半留给她。
看对方一幅没得商量的样子,杜梨的眉头皱得更紧。
在肉身的记忆中,这个社会的户籍制度相当严格。而她和胡大刚成亲的时候,她的户籍已经被村长记录到了胡家,身份就是胡大刚的妻子,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要想真正跟胡大刚断绝关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合离。可合离之后,她能到哪儿去?
心思百转地在床前杵了一会儿,杜梨才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下窜起来。夜风从门缝和窗隙里吹进来,让她刚洗了凉水的身体更觉寒冷。
无声地叹了口气,杜梨这才小心翼翼从胡大刚身上爬过去,缩到墙边躺上了床。
床上唯一的一张被子已经被胡大刚盖在身上,杜梨犹豫了一下,便在寒意的驱使下将那被子拉了一点过来。发现对方并没什么动静,这才稍微安心地闭上眼睛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这一觉她睡得死沉。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杜梨才慢慢睁开眼睛。
迷糊中,她看到桌上似乎还点着油灯,不禁用手半撑起身子揉着眼睛朝床前正在穿衣裳的胡大刚问:“几点了?”
见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杜梨才立刻更正道:“哦,我是问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
胡大刚一边往身上套裤子一边回答。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虽然不甚清晰,但杜梨听出那是陈氏和李氏的声音,便也跟着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穿好衣裳来到屋外,杜梨才发现天色才刚泛白。陈氏和李氏正在屋檐下洗脸,胡二宝和胡进贵则在旁边磨柴刀。
王氏这时冷着脸从堂屋里出来,先朝杜梨刮了一眼,才朝他们叫道:“饭做得了,快都过来吃了去干活。”
杜梨简直傻眼了。
这王氏是周扒皮么?天还没亮就要人起来干活?
杜梨一愣神的功夫,陈氏和李氏早已丢了手上的布巾朝堂屋走去,一人一个馒头拿起来就啃。
胡二宝和胡进贵比她们慢一脚,但吃的速度却比她们快多了,一盆馒头没一会儿便被这伙人拿得只剩下三个。
杜梨和胡大刚洗完脸过去的时候,胡二宝和胡进贵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端着碗喝红薯粥。
王氏和胡有财坐在首位上,一看到她就道:“大刚家的,昨日说好的,今日个你要和你两个弟妹到山上摘茶子,中午饭回来吃,到时候你们一人要背一筐茶子回来。”
杜梨从未见过那茶子长什么样,正要答应,便看对面的陈氏和李氏一脸幸灾乐祸地望着她,立刻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而旁边的胡大刚这时也突然闷声道:“我媳妇儿今日不摘茶子,跟我一起去砍竹子。”
“什么?!”
王氏立马惊叫起来:“砍竹子哪用得上两个人,你一个人去不就得了。”
杜梨虽然不知道他们砍竹子回来要做什么用,但胡大刚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在维护她,于是也便低下头不作声。
陈氏和李氏虽没插话,但杜梨依然看得出她们不太高兴,盯着她的眼神甚至有点恨恨的。
“她跟我一起砍竹子。”
胡大刚依旧看都不看王氏一眼,吃完手上的馒头便起身朝外走去。
“当家的,你看,老大这是要反了啊,家里的活儿那么多,他再心疼媳妇儿也得有个限度吧,这样白吃白喝不做事的人,咱们家可养不起……”
听王氏这么一说,胡有财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沉声道:“老大,你这不是成心叫你娘难做么?家里三个儿媳妇,凭什么专门让你媳妇儿捡轻巧事情做?这让乡亲们看了怎么想?”
杜梨心中有些悻悻地。
不是她故意躲懒,确实是因为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加上昨天筛了半天豆子,两只胳膊都酸痛得抬不起来了。要是她跟陈氏和李氏一样身体好好的,又长得身高体壮,现在绝对不会推辞。
这时,胡大刚已经挑好一把柴刀插在腰上,过来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看也不看胡有财道:“你也可以让两个弟妹去砍竹子。”
他这话一说,整屋人立刻都成了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