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哦,怎么,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还生气了?鸡蛋么,你婆婆是煮了一碗,可你不是还没醒吗?放凉就不好吃了,刚好我和你大姐也饿了,就一起分吃了,你总不至于这么不孝,连个鸡蛋都不舍得老娘吃吧?”杨氏刻薄的嘴里,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话。
陈容前世做了十几年人,又当了几十年的鬼,一颗心应当早就麻木,可现在亲身面对着她们,听着这一番编排人的话,那种真实的感觉,还是令她眼睫颤动。
她心里又怒,又悲。
不孝?
不舍得阿娘吃鸡蛋?
前世的她,什么好东西没有让给这母女俩?什么便宜没让她们占?
可她们怎么回报的?
只要一想起来这两个所谓的至亲,将她害的那样苦,那样惨,想起陈莲将她活活气死,她这心里,就疼得扭曲抽搐……
“阿容,你不会真的不高兴了吧?难道阿娘都不能说你两句?阿娘本意又不坏,只是生气你这样不懂事而已。”一旁,陈莲如往常那般劝说,直把所有过错让陈容自己身上带。
这要是以前,陈容跟着就会自责不已,开口认错,随之杨氏和陈莲要什么,她都一定尽力的满足。
母女俩也都是如往常,眉间带着得意,等着陈容主动服软讨好。
陈莲眼珠子滚动,已经想到等会儿陈容开口,她就勉强原谅她,哄着将她的镯子给了自己,便不跟她计较了!
然而,两人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一个字的道歉。
“阿娘常说,我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死活都与你无关。三个月前,如果不是我将你们接到江家,只怕你们早就流落村头,至于说我没良心……我很奇怪,你们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陈容虚弱地支着额头坐在那里,一字一句,愣是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来。
杨氏登时一噎!
她反应过来就是恶狠狠的瞪圆了眼睛,气的要上来揪她耳朵:“这死丫头,敢这么跟老娘说话?是不是欠教训?老娘该一早掐死你!”
“阿娘,别气别气!我们先出去说!”陈莲一惊,随后忙拦下,拉着恼怒的杨氏去了院子里。
陈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她前世太笨了,被陈莲害得太惨,做鬼时又看过、听过太多,陈莲如何害人的手段,她见识的也多。
这时再要跟她过招,就不自觉仍是谨慎紧张着。
陈容想了一会儿要怎么做,就是低头盯住腕子上的那只白玉镯子。
刚刚陈莲说,她梦中都叫着夫君吗?
夫君,也的确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爱她、怜她的人。
前一世她是昏了头,才认为嫁给夫君,是她一辈子的惨事,后来又令得这镯子被陈莲哄走。
但这一世,她决不让杨氏母女再从她身边,夺走任何东西。
可惜这个时候,她已经将这母女接到江家三个多月,两人在村子里早就混熟,若冒然赶走她们,还真会让自己落得个不孝的名头。
她倒没什么。
只是,她前世欠江家的太多。
凭杨氏母女那不要脸的作风,真撵走她们,一定会败坏婆婆和小姑子的名声,特别小姑子还未出嫁,挑选夫君名声最是关紧,受不得一丝玷污。
而这一次她生病,就关系着小姑子的秘密!
昨日傍晚,她与江宛葶、陈莲一同前往河边洗衣服,一盒胭脂却从她身上掉了出来,那胭脂是镇上一家叫做“锦霞记”的铺子所出,盒子上刻着的三个字,一眼就被认出。
江宛葶丢了这胭脂好几日,早就问过她,她也说了并未见到。
那脸色当即就变了,语气不太好地问她,这胭脂怎么在她那儿。而不等她回答,陈莲就做出一副奇怪表情:“这胭脂不是阿容的吗?”
一句话,叫江宛葶误会了个彻底!
江宛葶才十四岁,年轻气盛,一想到自己前几日得了这胭脂,就将它的来历告知自己最信任的嫂子,谁知一转眼,就被嫂子偷走据为己有,甚至还有可能,嫂子已经将她和那位公子的事情讲给第三人听,就恼羞成怒地跟她吵了起来。
期间,自然少不了陈莲时不时的添把柴,加把火。
本来,她想好好解释,也被江宛葶失去理智的过激言论气得一时气血上涌,两人撕扯起来。
两人就站在河边,她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身子一下失去平衡,整个人就往河里栽了进去。
初春的河水,依旧冷的刺骨。
等她被捞出来时已经陷入昏迷,并在当晚就发了高热。
婆婆从地里回到家,便心急火燎的为她请大夫抓药,可那药愣是一口没有喝进她嘴里。母女俩对着婆婆拍胸脯说好好照顾她,一转脸,就将熬好的药倒掉不说,并欺骗她说婆婆抠门,不给她抓药!
她病的晕晕乎乎,没有精力去辨别这话真伪。
就这么熬着,熬了几日病好,却从此落下一个一到冷天就会咳嗽不止的病根儿,心里对婆婆和江家小妹,自然是怨上了的。
陈容现在想着这些往事,止不住的叹了口气。
她从小就不被家人喜爱,长大后更是被亲娘当成货物卖给江家,久而久之,就有了一种自卑心理,性格内向,有话也总憋在心里,轻易不肯说出来,还经常会疑心病,对多数人缺乏信任。
如果她肯信任婆婆,当时多问几句,把事情问清楚,杨氏和陈莲的挑拨,也就不可能成功。
这些道理她死后才渐渐明白。
但现在有了重生的机会,一切都还不晚!
如今正是播种一季稻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在农忙之中,婆婆和江小妹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只在地里啃点干粮,但家里婆婆留的有午饭。
外面,隐约还有杨氏叫骂的声音。
她充耳不闻。
尽管肚子饿的咕噜叫,但陈容还是选择躺在床上忍饥挨饿,一方面保留体力,一方面,为今晚的苦肉计做准备。
另一边。
陈莲拉着盛怒的杨氏出去。
杨氏站在院子里,将陈容从头到脚都咒骂了一遍。
“阿娘,别骂了,如今我们是在江家,你断不能像过去那样,还对阿容恶言相向,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撵我们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