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龙虽然年幼,但却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距离和邻居三婶家的骂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来他一直在寻找报复机会,同时不断修正他的报复计划。可是仍然没找到适合的时机。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放牛、割猪草、干家务活。
这天下午,放学回来后,陆成龙如往常一般一边放牛,一边割猪草。猪草装满一背篓,牛也差不多吃饱了,陆成龙背着猪草,牵着牛往家里走。
刚到村口,就看见邻居三婶的两个儿子瘸子和胖瓜,正趴在核桃树下,两个脑袋挨在一起,屁股翘得老高。
陆成龙以为他们也喜欢上了他的蚂蚁兄弟,脚下加快走了几步,却看见瘸子站起身来,手上提个烧开水的长嘴壶,往蚂蚁洞里灌水,热气腾腾的。
陆成龙直感觉心里被戳了一刀。大吼一声:“贼娃子搞啥?”同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他们砸了过去。两个家伙扭头看见陆成龙,扔下茶壶拔腿就跑。
陆成龙走到近前,看到孙二傻和往常一样,躺在他的躺椅上假寐,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没看见他们搞我的蚂蚁?也不管一管!”
孙二傻睁开一直眼皮,戏谑的说道:“你自己说的,你的事我少管!”
“你...”
陆成龙一时哑口无言,但也无话可说。扔下背上的猪草,扑到核桃树下一看,黑蚂蚁的洞口已经严重受灾,有十多只黑蚂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没有原来当干部那种精气神了。
陆成龙气急,飞起一脚,将那水壶一脚踢到了梯田下面,乒乒乓乓好一阵响才渐渐安静下来。心里气顺了许多,背着猪草,牵着牛回家去了。
晚上,竹条打在身上的“啪啪”声和瘸子兄弟俩的鬼哭狼嚎声突兀响起。夹杂着罗兰翠的怒骂:“狗日的败家子,好好一把铜水壶,到底给你俩弄哪儿去了?是不是拿去卖了?”
“不是!”
“不是?那到底弄哪去了?赶紧给老娘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俩这书也不用读了。”
陆成龙满怀期待的等着瘸子兄弟拿着火把,哭着鼻子到坡脚去找茶壶。到时候他就站在高处,一铲子柴火灰撒下去。可等来的是三婶罗兰翠骂骂咧咧地拿着手电筒下了梯田脚下去找水壶。
陆成龙趴在漏风的窗户上,心里很失望,原本的计划又浮出脑海,喃喃自语:“搞她的鸡!”
三婶罗兰翠家养了有20多只鸡,其中有只公鸡格外大,大约有5、6斤。个头大,毛色亮,鸡冠通红。时不时蹬开翅膀,做个半边白鹤亮翅,极其神气,如同它在林业局工作的男主人。
曾经陆成龙家还有鸡的时候,这只公鸡经常原地转个圈,跳到他家母鸡背上,做下流动作。每每如此,陆成龙捡起石头就砸。现在陆成龙家没有鸡了,这只鸡还经常过来走两步,咯咯两声,真可谓是鸡仗人势。
但是这只鸡,记吃不记打,给吃就是娘。于是陆成龙把目标锁定在它身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怜这只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鸡难临头。
第二天,周六,不用上课。整个大院里的人们都下地干活儿去了,正是好机会。但是还有一个隐患,弟弟陆有权也在家,这是个麻烦事,万一这小子口风不紧走漏了风声可就麻烦了。
“有权,电线都被债主收走了,也没个电灯,你还不赶紧趁着白天写作业。”陆成龙觉得还是要先稳住他。
“这不是正在写吗?”陆有权不服气的反问。
“我看你刚刚走神了,赶紧写,晚点我要检查一下你写了多少!”陆成龙尽量让自己显得威严一点,但是完全没用。陆有权伸着脖子问:“又不是你的作业,凭什么要给你检查啊?”
陆成龙故作凶恶状:“你老师没教过你吗?长兄如父!你说我有没有权利检查?”
“是这样的吗?那我改天要问问我老师有没有这个说法!”陆有权显得半信半疑,但是还是信了几分。
“放心吧!我已经5年级了,读的书比你多,不会骗你!”
陆有权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哦,那好吧!”
陆成龙神色轻快的回了厨房,拿长嘴壶烧了一壶水。水烧开之后,又抓了一大把小麦,沿路洒一点点,把罗兰翠家那只公鸡引到家里。本来想着就搞一只,哪知道还引过来5只母鸡,算是意外收获。
等把鸡哄进了家里,陆成龙把门一关,生擒活捉。不料弟弟陆有权进了厨房。
“哥你要干啥?偷三婶儿家的鸡吗?”
陆成龙一惊,想放弃计划,但是鸡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说道:“别把你哥想得这么没出息!你哥我将来可是要干大事赚大钱的人。到时候我有钱,你有权,咱家日子就好过了。”
陆成龙说了一通,陆有权还是迷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再问:“那你是要干啥?”
陆成龙想了想,决定把计划和盘托出,拉着陆有权一起干,到时候就不怕他说出去了。于是朝陆有权招了招手,陆有权会意,附耳过来,陆成龙于是将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陆有权听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哥,到时候三婶知道了肯定又要闹!”
“闹屁!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保证她屁都不知道。”陆成龙骑虎难下,板起脸恶狠狠地说道,“再说了,前几天她还害你挨了一顿打,你就不想报仇吗?”
最终,陆有权被说服了,陆有权负责抓鸡,陆成龙则一手抓住鸡脚,一手捏住嘴,挨个儿把鸡的脖子和头放在长嘴壶口的水蒸气上蒸。那鸡拼命挣扎,但终究是它的胳膊拧不过陆成龙的大腿。
它越挣扎,陆成龙心里越发狠。不时变换方向,把颈子和头基本上烫了个遍,再悄悄打开门,把几只鸡一起赶出去。只见几只鸡走路摇摇晃晃,头耷拉过去又耷拉过来,很没精神,像得了脑瘫。
陆成龙忙吩咐陆有权:“有权,赶它们走快点,可别死在咱家地界上了!”
陆有权得了指示,抓起烧得只剩半截的柴火,一阵赶,把几只鸡赶回了罗兰翠家的地界,又一溜烟儿跑回家。大功告成,关门静候佳音。
中午时分,外出干活的人们全部回来纳凉了。葛胖子和他的女儿葛婷婷,还有脖子上长了一颗带毛的黑痣的壮汉李铁国等一群人帮罗兰翠家干活,此时正坐在她家屋檐下的阴凉处侃大山等饭熟。
葛胖子,人奇丑,还秃头。偏偏生了个女儿葛婷婷,端庄秀丽,明眸酷齿很是漂亮。葛胖子装了旱烟,插进去一根火柴点燃抽了几口,把烟嘴从嘴里拔出来,夹在胳肢窝搓了两下之后递给李铁国问:“铁拐李,来一口?”。
李铁国被调侃也不生气,因为他还打着主意要跟葛胖子说说,让葛婷婷做他儿媳妇呢。李铁国从葛胖子手中接过眼袋吧嗒了两口,从嘴角哧溜地射出一股口水,似乎带着一股冲鼻的烟味儿。点评道:“好烟,劲儿大。”
坐在一旁的葛婷婷嫌弃的打了个寒噤,感觉脊背生凉。不动声色的把凳子挪远了些,又拿眼神瞪了她爹葛胖子一眼。葛胖子怕老婆也怕女,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陆成龙蹲在门槛上将一切尽收眼底,拿了一颗钉子在地上画圈,眼角的余光不断偷看葛婷婷。同时在不安、紧张和期待中等待自己的杰作造成的轰动。同样在等待的,还有趴在窗户上的陆有权。
“天呐!这是哪个杀千刀塞马路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做的丧德事?”罗兰翠从自己屋子里扑出来,手里拎着两只死掉的鸡,其中包括那只大公鸡。
“大家看看呀!我的鸡不知道被哪个翻车死的给弄死了,这是要给母鸡打蛋的种鸡呀!”罗兰翠跳着脚不断咒骂,陆成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不是他干的。一群人瞬间围了上去,陆有权也跑了过去,站在葛婷婷身。
瘸子拖着一条使不上力的右腿一瘸一拐的从屋里跟了出来,看见看见陆成龙,就指他笃定的说道:“肯定是陆成龙弄的,那天我弄了他的蚂蚁!”
罗兰翠似乎也很认定这个可能,眼睛剜了陆成龙一眼,转而看向陆有权,语气柔和的问:“有权,你有没有看见是谁糟蹋我的鸡?告诉三婶,三婶给你买糖吃。”陆成龙一点也不慌乱,泰然处之。他断定弟弟陆有权不会出卖自己,因为他也参与了。
果然,陆有权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是不是你弄的?”罗兰翠见陆有权身上没有料可挖,转而恶狠狠地问陆成龙。
“怎么可能是我,我挖土豆刚回来。无凭无据的你可别乱给我戴帽子,败坏我名声我可叫你面子上不好看!”由于已经充分的安排好了不在场的证据,甚至还有人证,所以陆成龙回答得理直气壮。
“就是你!那天我弄了你蚂蚁,所以你故意害我家鸡。”瘸子仗着他爹妈在家,胆子壮实不少。
“行了!没有根据就没有发言权,把鸡拿过来我看看。”葛胖子秃头但是不昏头,知道点道理。
“爸,关你事?有些表面上看起老实的人做起坏事来比谁都下得了手。”葛婷婷拖着腔调含沙射影的说陆成龙,陆成龙也不生气,反倒悄悄对着葛婷婷挤眉弄眼。心想:“不就是摸了你两把吗?都大半年了,还记仇。找个机会把你睡了你就服了。”
最终,葛胖子发表结案陈词:“这可能是一种从没见过流行性瘟疫,不像是被人害。敢吃就一锅炖了,不敢吃就埋了。”罗兰翠接过鸡,恨恨的一跺脚走了,瘸子也跟着开溜。
陆成龙闻言,眉头一掀,对着葛婷婷耸了耸肩膀,意思是说:“你看,你爸都说是瘟疫,可不关我的事啊。”
葛婷婷肩部的陆成龙得意的样子,这会使她想起陆成龙对她做过的事。于是对着陆成龙做口型说哑语,陆成龙懂她的意思:“晚上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