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麟一身黑色警服,擦得锃亮的黑靴,一件气势非常的披风,裹着寒风大步进来,整个花厅顿时冷
了不少。
后面紧跟着一个随从,提着大大小小的贴了红纸的盒子。
“哎呀呀!”杨三少一进来就紧盯着周夫人,“恭喜周夫人恢复如初!真是可喜可贺!”
周夫人不着痕迹地将周冰拉到身后,客套地微笑:“多谢杨三少关心。”
“哪里,哪里!”杨三少径直走到周夫人面前,眼睛却嘀溜溜地在苏溪身上打转。
“周夫人,周小姐,周大少爷遭遇不测,晚辈真是心痛得很呐。带了一些礼物,聊表心意,不过就是些野山参啊,鹿茸啊,熊掌啊这些。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啊!”
苏溪垂着眼帘站在偏僻的角落,遭遇不测是说人死了啊,周睿还没死呢!
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感谢三少惦记,”周夫人不动声色,“杨三少爷的心意,周宅收下了,这些礼物实在太过贵重,还是请带回去。”
既没吩咐上茶,也没请杨三少坐,周夫人赶人的做法已经很明显了。
杨瑞麟毫不介意,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完全无视众人的眼色:“周夫人,周老爷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吗?放心,小侄已经派人去打探,一有消息立刻就会来报。”
“周夫人,前些天小侄的建议,您考虑得怎么样?”
周夫人浅浅一笑:“杨家书香门第,深宅大院,是江州城的名门望族。周家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商人,睿儿又卧床不起,绝不敢高攀杨家大小姐;至于小女,年少不懂事,也不敢高攀杨三少。”
杨瑞麟蹭地站起来,特别诚恳:“周夫人,我姐虽然庶出,但仰慕周少爷已久,早已芳心暗许,曾发誓非他不嫁;即使周少爷遭遇不测,也不改初心,随时可以嫁过来冲喜。”
“而且吧,周小姐数次以死相逼,足见对杨某一片赤诚,此情感天动地,就算她落水被全城人围观,我杨某也决不介意,愿收入杨宅。还望夫人成全。”
苏溪恍然大悟。
上次杨三少来过以后,整个周宅都处在乌云罩顶的低气压状态。经杨三少这么一说,分明是杨家要用联姻的方式吞掉周家财产,而且以庶女嫁嫡长子,娶嫡女为妾,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欺人太甚了。
周夫人眉头微蹙,将手中帕纸捏出一个窟窿。
苏溪又看向周冰,没想到她非但不生气,还一脸憧憬满眼小星星,要不是被陈娘扶着,就差立刻投进杨三少怀里了!
深呼吸……
苏溪不是多事的人,不断告诉自己,周家的事情不是她能管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还是泥菩萨一尊呢,不能去惹杨三少。
“杨三少爷,我还是那句话,周家高攀不起,您还是请回吧,礼物也请带回去,毕竟无功不受禄。”周夫人面带笑容,咬牙切齿地回应。
“周家主心骨下落不明,多少人对周家的家业虎视眈眈?”
“周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没了周老爷,你这个正妻快连妾室都压不住了。周睿受伤,不就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事儿吗?”
“如果周杨两家联姻,既能稳保周家,还能借我们杨家之力寻找周老爷,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周夫人还是微笑:“杨三少真会说笑,这大势所趋,哪是寻常能挡的?周家如果要散,那是气数已尽,运势不佳。周家的事情,自然有周家老小决定。杨三少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呐?”
杨瑞麟嬉皮笑脸的样子瞬间全消,像露出爪牙的恶兽,阴森森地威胁:“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杨家好心好意地要结亲,你们周家却屡屡推推。这事儿要传出去,我们杨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周夫人绵里藏针地反击:“我要是事事都听杨三少的,只怕死后没脸见周家的列祖列宗啊。”
“杨三少爷,您听好了。周老爷没有消息,不代表周家就没人了,周睿只是养病,不是死了!你们杨家要是处处相逼,我们周家上下也不怕挣个鱼死网破!”
“陈娘,送客!”周夫人吩咐道。
“周夫人,不要后悔!”杨瑞麟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陈娘立刻招了一众男丁,将杨三少和随从围住,连礼物带来一起强行送了出去。
花厅关上的瞬间,绷的像要断弦的周夫人一下子卸了力量,瘫坐在椅子上。
思绪飘远,苏溪的视线有些模糊,多年前,外婆每次赶走闹事的舅舅阿姨时,也是这样歪在椅子上,仿佛耗净了所有的力气。
苏溪常常想,如果当时自己更强一点,能和外婆一起面对,也许外婆就不会走得那么早,至少可以收到自己第一份工资买的礼物和旅行机票。
眼前的周夫人是自己在这个时空的衣食父母,所以,苏溪决定帮一下。
“娘,我……不介意的。”周冰细声细气地低语。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周冰捂着脸颊,惊愕地望着周夫人,泪水刷地落下:“娘,你打我?”
“你什么才能懂事?你要把自己糟踏成什么样子?你真是……”周夫人气得捂住胸口,“气死我了!你要把我活活气死才甘心吗?”
刚送完客的陈娘回到花厅,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苏溪一看周夫人的脸色,立刻嘱咐:“陈娘,先把小姐送回房,快!”
陈娘将周冰从花厅拽走。
苏溪握住周夫人的手,神色严峻:“周夫人,跟着深呼吸,呼气……吸气……呼气……”
周夫人虽然气得浑身发抖,还是照做了。
一刻钟后,周夫人苍白的脸庞才有了血色。
“苏大夫,我该怎么办才好?再这么下去,哪户人家会娶冰儿……”周夫人再也忍不住倒在苏溪怀里,泪流满面,“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啊?我们会害她吗?”
苏溪一怔,得,让你多管闲事,这下好,还要安慰周夫人。
她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