飱巫婆阴冷的笑声一遍遍出现在我的耳畔，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上了那双炯炯有神却不似七八十岁老太婆的眼。我猛地回过头，那是与我截然无关的另一世界，不要轻易去涉及比较好。

苏家的事情，与我苏阳的事情，一直以来是两个步调，那不是我可以亲自触碰的。

“那种事情还是不要了吧……”

“那就过去看看吧。”柳尘鹤主动搂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推到了飱巫婆的身旁，我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在一瞬间他变得陌生无比，每一个细节我都熟悉，但放在一起却让我失去了认他的勇气。

他凭什么要替我做决定？又为什么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到后来只是嘴皮的一张一合，他似乎明白我的心情，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飱巫婆带着我们去了村门口，她似乎很喜欢看见我僵硬的面容，蛇头杖杵地的咚声很有节奏感。“我知道你是谁，以前也见过你，我曾经警告过你的母亲和父亲，但他们全部无视了我的话语。”

“你……是在说我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连那句话都让我怀疑这是她编造出来欺骗我的。

飱巫婆点点头，“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吗？我可没有能力对鬼王指手画脚，但对你还是可以的。毕竟我是你外祖母辈的人了，苏家的大小破事我总能有所耳闻，也包括你的。你的存在可以排上苏家破事榜首了。”

我的身体在她的话语里一点点变冷，好像有回到了莲花池底，冷水把我整个人灌了个头，连身体内部都没有放过，“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你最近是不是被鬼怪袭击了？很久以前我给你妈妈的符咒失效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我一直挂念在心上，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回苏家看看，确认一下。没想到你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也好，这也省去了让我找你的功夫。”

飱巫婆用蛇头杖指了指我的右手，我正是用这只手捡起了木棒，把李芳华打得灰飞烟灭……这倒是可以猜出来的事情，可她的说法又没法让我找出漏洞。

“你妈妈从来没有去过苏家大院，相比之下你还是蛮幸运的，毕竟是在苏家大院里长大的人，哪怕没有任何文化课的知识，也能得到比同龄人更多的东西。”飱巫婆把蛇头杖缩了回去，有一瞬间我好像看见她的身后有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在她的脑袋上动来动去，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吞下肚。“可是你的命运并没有那么顺……你的家人待你很不好吧？”

我彻底无话可说，在村口布满了蜘蛛网的牌坊旁，我和飱巫婆面对面站着，穿堂风扬起发丝，也挡不住我和她之间的交流。这个地方叫做金蛇村，是在地图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村里的建筑还保持着上个世纪的风格，朴素简洁有着传统工艺，大风起云飞扬也无法撼动这里的房屋。

“你……为什么都知道？”我把头发别到脑后，认真地看着这个被我质疑的飱巫婆。

飱巫婆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指着金蛇村的牌子，“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快一个世纪了，苏家的人不停进出于这个地方——比冷宫听起来要好过许多，但和冷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在这个地方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完全淡出世人的记忆，现在你们也来到这里，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我忽然明白自己被送来这里的理由，相比起杀死我，在这个生活条件不怎么样的地方浪费时间，慢慢等死要更加痛苦，而且苏素相信我根本就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我虽然活着，但比死更加痛苦。

“我知道你们不会在这里过上太长时间的，天机虽不可泄露，但能窥视一二，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大半辈子了，规矩我都懂。”飱巫婆笑着，“从这里直直走下去会到达村长家，就是那个一开始对你们指手画脚的男人，再往后走一间房，就会到我的住处，有问题可以来找我。其他的地方倒是居民，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问问看有没有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大抵是因为飱巫婆的变化……不对，飱巫婆一直没有变化，她只是把重点从柳尘鹤的身上移动到了我的身上，并且告诉了我一些消息。

就是这些消息让我感到奇怪。

我走到她的身旁，半蹲着看向她，万分诚恳地问道：“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略知一二，但现在还不是能告诉你的时候。蛇肉快做好了，还要通知村民们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呆一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反正接下来有的是时间，事情要一件件处理才行。先回去吧。”飱巫婆巧妙地跳过了我的话题，她不时地看向柳尘鹤，好像在寻求着他的建议。

我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了，还是跟着走比较好。

好像离开这里，哪怕这里有着许多秘密，我也想离开这里。

今天是父亲回来的日子，如果我不在的话，让苏素一个人独占了父亲的爱，我会从心底里感到委屈，还没来得及去与她竞争，我就失去了自己应该得到的机会，现在还要在小山村里移动求生……

人的一生所有的不顺是没有上限的。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柳尘鹤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队伍很长一段距离了，飱巫婆没有回头向着前方走着，“如果撑不住的话，记得跟我说，我会帮助你的。”

我能够和他说什么呢？我所经历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他并没有细细思考下去。

不能让他担心了，本来生存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我们的运数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现在去见人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我没事，先去吃蛇肉吧。如果我没有办法把蛇肉咽下去的话怎么办？”

柳尘鹤想也没想，“那就不吃了，反正不会饿死。”

这确实是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