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苏阳?醒一醒,你是在做噩梦吗?”
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身上黏粘粘的,虚汗已经冷却在身上,我的手死死地拽住了柳尘鹤的衣服,毛毯也被我扔到了外面,柳尘鹤无奈地看着我,慢慢地把毛毯捡回来。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嗯……你没有睡觉吗?”
柳尘鹤的声音总是不温不火的,“鬼是不需要睡觉的,但你是个例外,你现在还是凡人身,必须要让身体休息。”
睡觉的习惯如此糟糕,一定给他留下了相当不好的印象。这是我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自从到了苏家,苏素对我恶语相向,我就没有一天能睡好觉了,梦里都是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畏惧睡眠。
“还有一会儿就天亮了,苏素一整夜都没有来,你放心睡一觉就可以看见叔叔了。”柳尘鹤应该明白我在害怕什么,但当着谷潋的面,他没有明确地揭穿我。
“不了,黎明前的黑暗是人们最害怕的东西,我还是等一等吧。”实际上我失去了睡意,晚上睡得也很早,现在醒过来也不觉得累。
柳尘鹤看不到我藏在心里更深层的东西,“放心吧,苏素的人没有找到这里,我在门上做了伪装,看起来就像是一面墙,除非是天天来这个地方的人,不然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的异样。”他说完话看了一眼谷潋,在看了人事资料后,我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打扫这层楼的人。
可惜我基本上过着早出晚归的生活,披星戴月去逃命,不见朝阳便做噩梦,有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我究竟是在梦境,还是在可怕的现实。苏素就像恶鬼般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她手下有无数的人可以来取走我的性命,但他们就吊着我一口气,想看见我更加狼狈的模样,再发出见了鬼的哄堂大笑。
我还是闭着眼靠在了柳尘鹤的身上,美男相邀怎能拒绝?何况这位美男和我签订了契约,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开心,这可能是我唯一可以比过苏素的地方了,她的身边可是只有一个吊死鬼啊!
“如果睡不着就起来吧,你靠着我的肩膀,我也是会觉得肩膀疼的。”柳尘鹤推了推我的头,“我已经看见你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了,快起来,告诉我你在笑什么?”
被戳穿的我一脸尬笑地睁开眼,不好意思地瞟了他一眼,他真的摆出了求知的表情,我反而没法说出口了,只好摇摇头,想把这件事情给敷衍过去。
我既然成了鬼,那我为何不可以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下去呢?他不是鬼王吗?
“你昨天不是问我,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吗?”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总得先吊起来他的胃口,他才能上钩。“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丈夫!”
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一点?对着堂堂鬼王说出来这样不知廉耻的话,他会不会一把鬼火把我烧了,也化成一团灰烬啊?
我紧闭双眼,做好了防卫姿势,可迎接我的只有现场比冰点还低的冷漠。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张令人作呕的大脸!
那个脸上都是洞,无数的虫子在洞里进进出出,只能从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来判断这个人是谁,他一手撑在了墙壁上,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你要看好,我是一颗被虫蛀烂的老树,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你要想好了再说话。”
他这样壁咚,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眨巴眨巴自己可怜兮兮的双眼,“你对我很温柔,这就够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在你面前的女人,可比虫子洞要肮脏百倍啊……”
“那你为什么还能和鬼王大人在一起?苏阳,我求求你不要说话了,听起来就像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温室花朵,每天就幻想着有骑着王子的白马来娶你,而你还行了大运真的逮到了一个!”谷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终于从墙壁里挣脱出来,可她自愿呆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房间里的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了,能听到在其他鬼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形象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应该带着感激的心情,把今天的事情做完。
“柳尘鹤,帮我设计一套衣服吧,我想穿你做的。”我摇了摇他的手臂,他就像颗摇钱树,像只机器猫,只要说出来,他就可以办到。
“我好歹也是鬼王,你在其他的鬼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哪能让一个鬼王变成裁缝来帮你做衣服呢?”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柳尘鹤的手上却没有闲着。
他好像思考了一个晚上,流畅的做工让人惊叹不已,一条规矩大方的亚麻色长袖高领拖尾裙慢慢成型,裙摆的暗花和领口的细纹都没有放过,鞋子也是他搭配出来的,坡跟鞋非常贴心地照顾了我的脚,起码走上一天脚也不会磨坏。
“现在你就要去找你姐姐了,动作要快,不然我就要死掉了,剩余的运数不是太多了,你要加油……”一枚柳叶胸章出现在领口斜下方,柳尘鹤倒是消失在了房间里,我隐约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妙,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推开门提着裙子跑出去了。
朝阳跨过了地平线,缓缓露出它的脸庞,暗中窥视着世间的一切,橙色的光染不红大地,这个城市才刚刚醒过来。
姐姐也是,于是我大步流星飞到了姐姐的卧室门口,起先还有几个侍女想要拦我,但看见我没做出出格的举动,也找不到理由把我赶走,反而替我叫醒了苏素。
我忘了一件事,她可是打算在这个时间点把我送出苏家的人,一旦她更衣完毕关好门,送给我的可能就是两张机票(还包括柳尘鹤的),让我在半个小时后乘坐私家飞机去往其他大洲旅行,永远不要回来,其他的费用她都可以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