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在这里，快把贵客们放开！”一个老婆婆杵着蛇头杖，一点一点向着我们蹒跚走来，她虽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但面色威严，颇有魄力地站在原地，指着被渔网网住的我们。“放开！”

“飱巫婆，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怎么能放纵两个杀了蛇大人的恶人在世界上放浪形骸？”侦察兵从墙上跳下来，他的平衡性倒是好得可怕，一路踩着房檐还不见他有所动摇，稳稳地跟在了我们身后。

“你们可知自己抓到的是何人？”飱巫婆一边质问着他们，一边向着柳尘鹤走去，用蛇头杖挑开了渔网，在一旁的空地上跪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地磕着头。

我疑惑地看着柳尘鹤，他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还趁机把我手里的蛇给抢走了，“你能帮我烹调一下这条蛇吗？”

飱巫婆点点头，“这是鬼王，每个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上，我们若是要死去的话，鬼王大人不可能亲自降临这个地方。”她把蛇接过来，让侦察兵把蛇带回去给厨子，烹调好了就可以当作午饭了，我很担心我的味觉会让我在这些人面前出丑。

“话说至此，不知鬼王此次光临有何贵干？”飱巫婆一直等到柳尘鹤把我从渔网里拉出来，才缓缓直起身，指了一条通向村子的路。她总是保持着半个身子的落后位，柳尘鹤也不会去谦让她什么，从年纪上来说，柳尘鹤说不定还要比飱巫婆大上好几轮，只是他化形得比较年轻而已。

然而柳尘鹤全程都在避让着飱巫婆的视线，免得抢走了她的运数，人老以后，生死有命。

我还在想着要怎么回答飱巫婆的问题，两个被姐姐打晕了装进棺材被送进了深山老林的人能说出来什么？

可柳尘鹤却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可真是服了这个鬼王了，在装神弄鬼上，我甘拜下风！

飱巫婆好像还很满意这个回答，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顺手用自己的蛇头杖把爬上自己衣服的老鼠打掉，笑眯眯地看着我和柳尘鹤。“既然如此，鬼王大人将要在这个村庄里呆上多久？”

“这要看事情的难易程度。”柳尘鹤斜瞥了一眼蛇头杖，这个村庄里关于蛇的东西确实有些多，他们信仰的是蛇，装饰用的是蛇，房梁上有蛇，饲养的宠物可能还是蛇……我不是特别喜欢这样的冷血动物，但也没有到害怕的地步。

苏家阴冷的地方太多，水域也多，时常会有不听话的蛇窜来窜去，也不咬人，就是吐吐蛇信看看你，然后跑到其他的地方呆着。我甚至在极度疲倦的时候听见过它们说话，也许是我想象的台词，反正就类似于“她比我们还要可怜”、“不要看她，小心变得和她一样晦气”的话。

“你们村子信仰的难道是鬼界蛇族吗？”

“大人您真有眼光，确实如此，即便你当上了鬼王，我们的信仰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飱巫婆笑着点点头。“高岭社大人会带着我们走向富强的道路，他会给予我们生机，祖祖辈辈都在他的庇佑下幸福地生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柳尘鹤的脸色发黑。“高岭社确实负责，作为对手我也十分钦佩他。但鬼王的位置只有一个，这次他落选了，我也没法表达歉意，成王败寇是人生至理。”

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来这个村子？

信仰着的对手的村民怎么可能会好好对待干掉了对手和守护神的我们？

我在暗地里拉了拉柳尘鹤的衣袖，把我的意愿通过我的目光给寄了出去，他接收到了我的信号以后却没有更加明确的表示，而是按着飱巫婆的指示继续向着前面走去，大方悠闲的模样像是在自家后庭里散步。

这不就是自寻死路的羊吗？

飱巫婆在面前带着路，村庄里的动物似乎跑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我们走着的时候再没有看见慌张的老鼠和发疯的兔子，干净的街道上一片狼藉，堪比进村扫荡。“鬼王大人，需要我带你逛逛这个村庄吗？虽然面积不大，但还是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历史。”

柳尘鹤点点头，可我是千万分个不愿意的，若是她把我们带到了什么陷阱里，召唤出了刚刚他们说过的高岭社，然后把我和柳尘鹤坑杀在这里，就正中了姐姐的下怀，我就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等一等。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苏素身旁的吊死鬼是来自鬼界的，现在她又把我们送到了柳尘鹤的对手家，难不成那个吊死鬼是高岭社的手下吗？

那姐姐岂不是有可能和高岭社签订了契约，找另外一个鬼来对付我吗？

能如此看得起我，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叩谢对方？

当着飱巫婆的面，我没敢向柳尘鹤确认，在这种时候少说一句话是一句话，起码不能让她看出来破绽，或者大怒，把我们坑杀在不知名的废弃井里，只要死不掉，我就心满意足了。

飱巫婆手杖上的蛇头忽然抬起头，吐了吐蛇信，双眼变得金黄。

“好像蛇肉已经处理好了，他们想问问鬼王你有什么口味的要求吗？”

我若是有个小本子的话，我也想记下来，一个失去了正常味觉的鬼能有什么口味呢？

柳尘鹤摇了摇头，他并没有什么挑嘴的，反正味道已经变得奇怪了。他想做的可能只是把这条蛇肉给吞下肚子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想。

“你们信仰蛇的人，把蛇肉给吃了，不会有什么异常吗？”我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于是插一句，有的地方认为这是残害了同胞的举动，在心理上过不去后会死于心肌梗塞，从而造成大范围死亡。

飱巫婆终于收起了她的笑容，她正经地看着我，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即便是死，那也是你们害的。”她说完这句话秒变了脸色，“既然这样，我就把消息告诉他们了，接下来去村子的大门口走走，从那里开始向你们一一介绍这个村子吧。我们虽然远离苏家很多年，但有些苏家的事情却和我们有着密切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