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气变化很快,很快就已经风雨琳琅。等顾惜夕想完事情,程昭慕早结束了他的独舞。现在正与几个穿着大胆,容貌艳丽的女子跳得不亦乐乎。
顾惜夕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用脑过度,和助理ellie打了声招呼后,就打算出去走走。结果一走到走廊就发现了外面的天气情况。思考之后,决定去休息室坐坐。
休息室是黑白冷色调的装修,然而此刻打下来暖色调的光,却让人有了一种温馨的感觉,是顾惜夕习惯的装修风格。
侍应生把顾惜夕引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后,随即便送上热的卡布奇诺。顾惜夕摘下面具喝了一口卡布奇诺,她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摇曳的世界,漫无边际地想着事情。
她环顾了四周,然后看着手里的卡布奇诺突然想到:真是巧,侍应生明明没有问过她,却刚好送上来她最喜欢的饮品。然后发散思维地想到好像这次假面舞会上遇到很多事情都是她熟悉的,也是喜欢的。比如一直在演奏的《马太受难曲》,出自顾惜夕最喜欢的作曲家巴赫之手,不过她也觉得在这样的场合演奏这个很是奇怪;
再比如面前这盏灯,灯的主体被雕刻成莲花的模样,而且每一个部位都发出适合的光芒,看上去很是栩栩如生。顾惜夕仔细盯着这盏灯看了看,才发现这应该是丹.马克.金的作品。
丹.马克.金是一个极其出名的雕刻艺术家,顾惜夕在海外求学时曾经与他有过接触,对他的作品了如指掌。不过丹.马克.金已经很多年不曾创作了,没想到居然在这可以看到他的作品。
凯耀酒店大厅的建筑风格也非常地倾向古罗马风格,古罗马建筑风格一直为顾惜夕所熟悉与喜欢,她大学的毕业论文主题就是古罗马人建筑的智慧。
顾惜夕想到这些笑了笑,然后想起这次舞会的主办方古潮。“古潮,古潮,顾潮,”顾惜夕不经意地在脑子里想,结果被却突然被顾潮二字吓到一下。
曾几何时,有人曾捧着她的脸庞对她说:“惜夕,我们以后结婚了要生两个孩子。”顾惜夕依偎在他怀里说:“可以啊,但是我要一个孩子和我姓。”“好啊,我们第一个孩子肯定是男孩,那么就让他和你姓,嗯,我想想,就叫顾潮吧。”
顾惜夕至今还能记得那语气中的深情,可是也是说出这么温柔话语的人亲口对她承认:“是的,企划案是我拿给江家的,我最开始接触你就是为了这个。 ”想到这里,顾惜夕心里任然有一丝痛。顾潮,顾惜夕的顾,江潮的潮。顾惜夕不由想到这里,然后笑了,笑得很是嘲讽。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男孩子出生,他会知道他父亲把他母亲逼的远走异乡吗?他会知道他的父亲气死了他外公吗?他会和他父亲江潮一样玩弄别人,一样冷血吗?他会继承江家男人身上的冷血吗?
顾惜夕突然想起自己在医院准备打胎时的情景。
私人医院装修得很温馨,墙上是暖色调的墙纸。一个人坐着,顾惜夕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张爱玲在《小团圆》里描写堕胎的那段文字:
夜间她在浴室灯下看见抽水马桶里的男胎,在她惊恐的眼睛里足有十吋长,毕直的欹立在白磁壁上与水中,肌肉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血水,成为刨的木头的淡橙色。凹处凝聚的鲜血勾划出它的轮廓来,线条分明,一双环眼大得不合比例,双睛突出,抿著翅膀,是从前站在门头上的木彫的鸟。
恐怖到极点的一剎那间,她扳动机钮。以为冲不下去,竟在波涛汹涌中消失了。
顾惜夕那时心里不害怕,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罢了。
顾惜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发现背后似乎有人来了。地上铺了地毯,并没有任何声音,但是顾惜夕的直觉告诉她似乎有人来了。
顾惜夕并没有立刻回头,她脑子高速地运转:“难道高家这么沉不住气吗?这么快就来找我”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转了回去。
转过身后,顾惜夕并没有认出来这个人是谁。她只看到一个带着耶稣受难的面具的男子,身材高大,衣着与造型虽然中规中矩,却也彰显了主人不俗的品味。
因为男子脸被遮挡住,且灯光也有几分模糊,顾惜夕无法判断这个人是谁,却莫名感到熟悉。但顾惜夕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不是高家的人,高家的人不会有这样的压迫感与气场。
男子就那样站在那,顾惜夕无法确定他是否在看自己。空气似乎凝结了,顾惜夕看着这个人,大脑所有的细胞都在高速运转中,她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可是却又十分模糊的样子。他们二人就这样对峙着。
过了一会儿,顾惜夕觉得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于是她便打算转过头去,就在她转过头去那一刹那,因为角度的问题,她突然看清了对方。她瞬间就反应出这个人是--江潮。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惜夕突然脑子有一点短路,她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无法妥善的处理。顾惜夕确定自己的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懂得喜怒不形于色这个道理,到如今而立之年,脸上就更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了。
看着眼前的江潮,顾惜夕心中好像是百感交集,又好像是毫无感觉。八年过去了,似乎时间真的可以抹去一切,让人忘掉所有的往事。
权衡之后,顾惜夕决定直接走掉,别的事情以后再谈。打定主意之后她站起身,打算拎包走人。却没想到,江潮看到顾惜夕的行为后立刻冲了过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牢牢江潮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