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半日,距离围猎场已经咫尺了。
此时前后左右已经有不少同来的王公贵族,高头俊马,豪华车撵,都极为华贵,有高调者甚至直接在马车上架了旗子,上面写上自家名号。
比如礼部尚书梁文的儿子梁均,就将自家姓氏高高挂着,唯恐天下不知一般。
他们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太子与四皇子同在,都纷纷派了人过来请安。恭居熙和恭长故一时到繁忙起来。
前脚才送走了内阁学士杨立的儿子杨轮东,后脚就又来了布政使郑纶的公子郑家斌。
郑家斌极具心思,还送来了精致的水果和点心。
恭长故笑纳,并一一耐心回礼,举止之间高贵从容,温文儒雅,丝毫不见在簿梓荣面前的那般轻佻模样。
这人心思果然深沉,簿梓荣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定论。看来自己托他之手来报仇的决定是作对了。按照恭长故的本事,不多时日定能帮她找寻到蛛丝马迹。
恭长故将郑家斌送来的糕点水果在簿梓荣面前一晃,作出引诱之态:“想吃么?”
簿梓荣睨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恭长故不死心,举起一颗饱满多汁的葡萄,继续在她眼前晃悠:“快看,想不想吃?”
大有一副你求我我就给你吃的样子。
簿梓荣不明白为何在自己面前,恭长故就不似在旁人面前那般正经了,就摇头拒绝:“太子,您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恭长故哦了一声,面上腾起一股笑意,显得容貌更为俊美。他将一串葡萄往簿梓荣身前一送,命令道:“那我想吃了,你替我剥吧。”
原来他真正的目的在这里,问她是假,要差遣她才是真的。
簿梓荣很想回他一句,你自己有手有脚不会剥么,但转念一想,不行,自己现在是完全要依仗他的,更不能得罪了他。
就低头默认,接过葡萄替他剥了,递给他。
恭长故美玉一般的脸上挂着一丝嬉戏的笑容,张开了嘴巴。这意思是要让簿梓荣喂他。
簿梓荣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芊芊素手轻轻一伸,就将剥好的葡萄送入了恭长故口里。
恭长故咽下葡萄,星目明亮:“好吃,还要!”
簿梓荣心中恨他几次三番调戏自己,但还是沉住性子,不去计较。又剥了几颗,依次递入他口中。
恭长故对簿梓荣的表现十分满意,这个小姑娘,自从击掌为盟后,似乎很怕自己反悔,完全收敛了性格,温顺了许多。
他还欲开口,却听到马车外恭居熙的清明的声音响起:“皇兄,围猎场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
“好,吩咐扎营吧。”恭长故说道。
余光瞥见簿梓荣像是卸下重担一般,在那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由眉毛一挑,朗声命令:“扶我下车吧。”
簿梓荣哎了一声,扶他下了马车。
外头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来参加秋猎的王公贵族、官宦子弟差不多都已经到齐,各自选了地方扎营安顿。
有来的早的,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有原先熟悉的,此刻正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看到有人又到了,不免侧目递来好奇的眼神,想看看又是谁来了。
恭长故由簿梓荣扶着,缓缓下了马车。
众人看到来人居然是太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往年太子都是坐着轮椅来的,今年怎么居然能下地走路了?
不过太子的脚力好像不行,即时由身边女子扶着,走的也缓慢迟疑,看来腿脚还是不方便的。
人都有这种攀比心态,看到恭长故地位尊贵,容貌俊秀,就难免会产生眼红嫉妒之心,但是看到恭长故腿脚残疾,美中不足,他们又觉得开心了,觉得自己虽然地位不及恭长故高贵,容貌没有恭长故绚丽,但是至少自己腿脚伶俐,身子健康啊。
这么一对比,大家都觉得心平气和起来,甚至对这个腿脚不便的太子报以同情。
不过也有好戏者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比如已经先到了的三皇子恭玉林,他就是带着三分冷漠七分鄙夷的眼神看着恭长故的。
三皇子恭玉林为柔妃娘娘所出,但柔妃娘娘生性寡淡,没什么魄力,娘家又不算什么德高望重的权臣,所以在后宫中地位一般。皇室子嗣尘埃未落之前,都是子凭母贵,母妃没有胆识手段,三皇子自然也跟着吃亏。
所以恭玉林虽然丰神俊朗,天资聪慧,但在朝中并不受重视。他是个心态极其清高的人,从不认为自己比其他皇子差,更别说自幼腿脚就残疾的恭长故了。他一直认为恭长故只不过是借助皇后势力才能成为太子,内心并不认为其具备继承皇位的能力。
心有所恨,自然面上也不会过于友善。
“见过皇兄。”三皇子恭玉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却并没有笑意。
恭长故对这个三皇弟素来无感,这个人刚愎自用、及其自大,而且为人奸诈,手段毒辣,并不是什么善主。
对于恭玉林主动递过来的问好,恭长故并不买账,只是颔首作为回应。
恭长故如此冷淡的态度,让恭玉林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碍于对方权势,他不能发作,只得默默忍了。心中却暗暗记下了这一笔,等着时间到了再作报复。
其他众人都纷纷过来向太子行礼,又对四皇子恭居熙问好。
有细心人发现恭长故此次秋猎带来的女子婀娜秀丽但面孔陌生,以为是恭长故新纳的侍妾,不免多看了几眼。
簿梓荣被这些或好奇或轻佻或蔑视的目光盯着,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太子。”簿梓荣站在恭长故身侧,声音轻软,“我想去看看营帐搭好没。”
恭长故知道她是不习惯这种场合,就点点头应允,但不忘嘱咐一句:“去吧,不过小心一点。”
簿梓荣心想,其实恭长故正经起来还是十分稳重的,而且,他对自己还是极为关心的。只是两人同处的时候,他就变得不那么正经了。
“好。”簿梓荣轻声了,转身告退。
快步走到扎营的地方,簿梓荣才觉得方才那不适感慢慢消失,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