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绣慢条斯理的吃着香喷喷的面条,渐渐的早市也热闹了起来。小芸也是不紧不慢的吃完了面条,走的时候还特意瞪了一眼那个老伯。
待视线中的两个女子消失在逐渐喧闹的大街上时,老伯猛的一拍脑袋,顿时瞠目结舌。
刚刚那个女子好像是青楼的一个有名歌伎,似乎还是有美称号作“临安第一歌伎”。
怪不得他会觉得很面熟,总发觉好像见过!
这会儿玉兰轩也该开门了,池绣暗自思忖着。倒不是来收拾东西的,某王那厢会吩咐人取过来,她就犯不着白费这些力气。
回来这里也就是想跟碧凫报个平安,知会一下,再跟老鸨说个原由道别。
小芸跟在池绣身旁一同走进了玉兰轩。
本来看门的人见到来人是两名女子时,本是想要拦下不让进的,而池绣不过一个眼神过去,眸光淡扫过了那个看门人。
他多看了池绣几眼,一息间后就马上反应了过来,急忙的让开了路,“秋霜姑娘,您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这段时间老鸨为了找您可是耗费了不少心神,派出了许多下人去找您呢。”他殷勤的笑笑请池绣进去。
池绣只是鼻音单发出嗯一声,抬脚就往要里面走去。
小芸刚想一起随行,却被池绣拦住了。虽然白天是没什么人,但毕竟她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这样出入青楼。
有眼识的下人急匆匆的去通知老鸨,让池绣在前厅稍等片刻。
“秋霜?你失踪的这些日子都跑哪去了?怎么你还跟了别人?”
不一会儿,老鸨便火急火燎的过来了,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从门外传来了,半带着幽怨的口气,她的脸色有点难看。
“关于这件事,我想……或许你该问问月蓉而不是问我。”池绣挑了挑眉,不免觉得好笑,樱唇扬起了讽刺的微笑。继而问道:“那人跟你说了?”
老鸨口中的别人,说的应该是晏君清,池绣并不觉得晏君清已经跟老鸨交代了有什么奇怪。像他这么富有心计的人,做事不可能不做得全面。
而且,老鸨说的是“别人”,这就说明了晏君清并没有道出真实身份。
“有钱的人家多半是无心的,就是你被收入房中也多半只是个小妾,自个若是先动情最后伤的还是你。听我一句劝,回来这玉兰轩,吃穿不愁,这么多年我也不曾亏待过你不是?”老鸨不屑的摇摇头扯了扯嘴皮啧啧道,目光上下描绘着池绣,似是抱怨。
收入房中?
他……是这么跟她说的?
其实晏君清什么也没有说明,不过是老鸨主观的误解罢了。
池绣轻声笑了笑,眸里却泛起点点寒光,“这所有的来龙去脉,你得好好审问一下月蓉才是,此事绝非我的本意,全部都是拜她所赐的啊。”
如果没有那晚的事情,或许晏君清还不够人情让池绣入府为姬,如若不是月蓉的嫉恨心,她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也早就不见人影了,那天逐云小庄究竟发生了什么?”老鸨不耐烦道。
“她很快就会回来。”她笑得颇为深意。淡漠的目光盯着老鸨一脸的烟熏妆,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碧凫呢?”
“还没起!”
“……”
本就不该这个时间点来,池绣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本她还恭候着碧凫一番翻山倒海的寒暄。
“那你拖句话给她,说我已经没事了,让她不用担心,有时间我也会来看看她。”随即她便迈开腿,越过了沉着一张脸的老鸨快步离去。
行至玉兰轩外,池绣微微偏过头仰视着大门高高挂起的牌匾上的那三个字。
下一次再回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已有货郎在街上叫卖着,人流纵横穿过身边,街上比刚进去的时候还要热闹许多,连巷尾的酒香都散到了巷前。
“走吧。”池绣转过头不再多看一眼。
小芸应声点了点头。
徒步回去后,小芸就带着彩衣一同去了地下室放月蓉出了小庄。
当月蓉睡在牢笼里时,听到要放她出去时,她马上吓得坐起了身来,哭得是梨花带雨,说来就来。那肝肠寸断的模样让小芸也不好多说几句。
一边哭着一边道过谢后,月蓉便浑身脏兮兮的往山下走。
谁也没有看到,在她转身后,嘴角挂着的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三天,很快便到了,午后恹恹的金阳带着丝丝暖意扑在了池绣身上。
除了衣物她并不打算多带什么去,不过,唯独那条白绫她却是收在袖子里。
晏君清吩咐了马车在小庄外等候,和小庄里的所有人道过别,池绣便和小芸出了小庄。
小芸把背布挽在肩上,扶着池绣上马车,拉开车帘时池绣便一下傻了眼。一股森冷的气息逼近,她进去不是,不进也不是。
小芸不解的看着神情愣住的池绣,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
“进来。”
假寐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鹰隼一般的双眸,半抿着殷红的唇不容置否。
池绣呆滞的眨了眨眼,卷长的睫毛像蝶翼一般颤了颤,微微颔首,恭敬的道了声“王爷”就听话的坐了进去。
听到晏君清的声音从里内传来,小芸心下也是一惊。
没想到王爷竟然会亲自来!而且还屈尊,自降身份……
池绣故意坐在了离他较远的地方,几乎是缩在了角落里,莫名的她觉得头皮发麻,她也没有看见晏君清浅浅勾起的嘴角。
马车颠簸了一会后,他才打破了沉默,冷不丁的启唇道:“王府人少,若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小芸。”
池绣的眼皮一跳,片刻后才接上:“是。”
“在本王面前不用拘束。”晏君清眼眸深凝漆黑,菲薄的唇微勾,声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
池绣侧过头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王爷英姿逼人,自是不怒自威。”
闻言,他魅惑的轻笑了一声,意态未明的看向了池绣的双眸,俊美的脸上噙着桀骜,“入了府你就是本王的人了,用不着诸多讲究。”
蓦地,剪水的双瞳微缩,她心里顿时漏了一拍。
如此令人遐想的话,放在一张绝色俊颜上……真的很让人有喷鼻血的冲动啊!
池绣安静的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又匆匆地扫视了他一眼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王爷。”
晏君清兴味盎然的紧盯着她,不想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似笑非笑的等着池绣的后话。
“王爷为何要花重金收我入府?”
他没想到池绣会突然问这个,他沉默了一会,眼眸里带着她看不懂的错综复杂,似有什么在风卷云涌,翻云覆雨,却又似乎很平静。
“本王不缺什么。”他抿了抿红唇。
是啊,他什么都不缺。池绣在心里想着,根本就不需要她在物质上报还什么,所以索性就将她收入王府。莫名的心里有一处空落落的感觉。
“明年开春,皇宫的喜宴开场就是你,好好准备。”见她在分神,晏君清又出声道。
池绣怔了怔,随口就问道:“我……是王爷提名的?”
“你觉得呢?”他扬起了唇角,不答反问。笑得邪气斐然,墨砚一般的眸子里仿若带着浓浓的蛊意,竟让她一时间移不开眼。
这个王爷,真的不要太撩人!
池绣悻悻的笑了笑没再接话。
原来是他。
她在暗里绯腹了一句,心里若有所思。
马车辘辘远去,慢慢驶向了胤王府。
一下马车,周管家就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屈身敬道:“王爷,尢丞相求见。”
朱门外的两个侍卫也随之屈膝半跪垂头拱手喊了声王爷。
晏君清侧目又看了池绣一眼,眸里的幽深难以捉摸,“带她去篱院。”旋即先抬脚走进了王府。
闻言,小芸的神情愣了一会。
“姑娘跟我来。”周管家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池绣和小芸对视了一眼后便跟着他往里一路。
“这是周管家,掌管府里的大小事,除开王爷外就他为大。”小芸在池绣身旁简单的介绍着。
“姑娘不必生疏,我们王府内的人相处极为融洽,这里也很久没有来新人了,尽管把这里当自己家看。”周管家领着她们兜兜转转,一张脸上都是慈意。
“谢谢。”池绣温言道。
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宫殿琼楼,处处可见白玉琉璃,盘龙飞檐,美轮美奂,不禁让她在暗里惊叹。
石阶长长,枝头的枯叶扫落,有奴婢拿着扫帚轻扫。还有那喷洒的流水,清水轻拍着琉璃石,清歌流觞,水声不断,这还是她从未见过的新意。
每一个角落都无不张显着气派。
话间,便走到了一个庭院前。
庭中遍值浅碧的木芙蓉,花开得别样幽寂清冷,浮动在午后微风里的花香似能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