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迪部落,哪个乞迪部落,额,你不要告诉我是那个乞迪部落吧?”赫离伸出手来,指了指西边。腾格里草原上,千年以来,无数部族起起落落,直系旁支,氏族方言,部族名称有相同者,不在少数。可一个普通部落敢和草原霸主部落同名的,绝对是少之又少,哪怕是偶有同名的,也会赶紧改名,避免惹祸上身啊!赫离心中也是报了一丝希望,说不定是一个刚刚从深山走出来的野人部落呢?
“就是首领指的那个方向!”吉姆十骑长一脸苦笑地点点头,他也跟随过商队跑过几次商,自然是知道乞迪部落这个庞然大物的。
岚木氏、乞迪部落,赫离感觉一阵头疼啊,难怪他之前觉得自己在哪听到这个名称的呢,原来是那个逃离乞迪王庭的部落啊!
哪怕乞迪部落内乱了,哪怕几位王族蠢蠢欲动争夺汗位,哪怕附属部落隐隐不安,哪怕岚木氏这样的部落远遁求活,哪怕……哪怕个毛啊!乞迪部落现在最为强大两股势力,二王子狐焉碌,叶护乞迪达雅,随便那一个人可征召的战士都比整个柔黎部落的人口都多。这个庞然大物可不是如今的柔黎部落、赫离可以抗衡的,赫离使劲揉揉额头。
“加大人手,严密看管那三个马贼俘虏,一旦逃跑,就地格杀!”马贼两个字,赫离咬得特别重。
“明白!”吉姆领命,躬身退下去安排。
晚冬的寒风刮得无比凌厉,特别是夜间,可以活活地把人给冻死了。幸好柔黎骑兵行军都会按照规定多带一些帐篷,以备不时之需,正好可以给岚木族人提供一块休息之地。
架起的铁锅内煮着一锅肉汤,散发着阵阵肉香,飘荡在林间小营地上空。吃着大肉,再搭配着柔黎部落特有的清澈奶酒,那可是如今无数柔黎牧民都想过上的美日子,特别是这奶酒,多少常备军战士都将一皮囊奶酒当成了宝贝,就算来客人也舍不得喝上多少。首领侍卫在福利待遇方面着实让其他千骑兄弟部队妒忌地红了眼,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侍卫军冬天出动时,每一个百骑队可以配置五十小皮囊的浓烈奶酒,搞得在常备军中再一次掀起进入侍卫军的热潮。
岚木氏百夫长,带儿木围在一座火堆旁,接过一块肉,灌入一口烈酒,啧啧啧,闭上眼睛享受这美味,感叹道哪怕是在乞迪王庭,自己喝过各种奶酒、葡萄酒、青稞酒,也从未喝过如此浓烈的奶酒,这才是男儿喝的酒啊!
喝了几口,带儿木不经意间看到周围的几名柔黎骑兵在看着他,顿时感到一阵疑惑,难道是他们饿了,盯着自己干什么啊!哦,他摸了摸手中的皮囊,猛然醒悟,他们盯着不是肉,而是酒。这么好的酒,绝对是价格不菲,恐怕这些骑兵平日里很少喝。草原儿郎哪有不好酒的,自己还在他们面前如此享受,想到这,他不由感到一阵尴尬,不舍地把皮囊放在地上,瞬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转移许多!
此时,赫离端着一碗热奶酒,传到岚木云娜手中,开口唱道:“来自岚木氏的客人,巴伯兰·赫离代表柔黎部落向你表示真挚的问候!”
岚木云娜双手接过铜碗,高举过头,躬身回礼。
晚饭后,夜色愈发的浓厚,寒风钻进一个燃着小火堆的帐篷内,给帐内两人增添了几分冷意。带儿木举起了酒碗,诚挚对着赫离说道:“尊敬的赫离阁下,岚木氏带儿木向您以及您的勇士再一次致以诚挚感谢,在我面前遭到马贼袭击之时。你不仅救了我们几个卑微的族人,还救了岚木最尊贵的云娜公主,否则我等就万死也难赎其罪!”
马贼?赫离听后心里偷偷发笑,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白痴?再一观察,带儿木此时所表现出彬彬有礼的风采、张弛有度的感谢之意,让赫离感觉此人绝对是出身部落氏族贵人行列,否则,就算一个战士可以凭借勇猛当上百夫长,可哪有这个口才、敏捷思维。
赫离放下酒碗,没有应话,看着摇曳的火光半晌,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带儿木,彷如森林中隐藏的野狼,又或是高空上随时展翅捕食的雄鹰,开口道:“主人帮助长途跋涉的客人赶走了恶狼,谁曾想到,客人却会给主人招来无穷的祸端,带儿木百夫长,你知道乞迪部落吗?”
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带儿木心中猛然一惊,握碗的手掌发出细微的颤抖,斟酌良久后,说道:“我看阁下随行的精锐骑兵,恐怕阁下的身份绝不普通,是部落贵人或者少族长?岚木氏长期游牧在西部草原,对东部草原知之甚少,可否告知贵部的一些情况。说实话,要不是阁下已经知晓了乞迪部落,还开口询问,我是真不想把阁下的部落拉下水,一开始,我们的确欺骗了你,云娜公主、努孜落借助你的手解救我们的族人。但是,请记住一点,岚木氏绝不会伤害朋友,尤其是在患难中伸出援手的朋友!”说这话时,带儿木昂首挺胸,脊梁挺得笔直,一脸坚毅之色,话语真真切切!
“我不是柔黎部落的贵人,不是柔黎部落的少族长,我,巴伯兰·赫离,是七千帐柔黎属民的主人,承受天命统治柔黎部落的首领!”
简短的几句话,带木儿心中翻起滔天巨浪,无法掩住脸上惊骇之色,七千帐的属民,在人口上,这已经可以媲美全盛之时的岚木氏了。面前这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个拥有七千帐部民的主人,东漠草原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了不得的少年英雄了,自己竟然丝毫不知!
宿营地的的另一边,努孜落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掀开帐帘的一道缝,偷偷观察着帐外的动静,发觉没有什么异常之后,长呼一口气,萦绕心头那股担忧褪去几分。
“努孜落姐姐,怎么了,我看觉得那位赫离阁下挺友善的,一点都不像我在王庭见到的那些部落贵族,而且他还救了我们和带儿木叔叔这么多族人……”云娜不解为什么此时的努孜落那么警惕,仿佛是身处狼窝一般。
“公主,就是因为他救了我们,所以才要小心啊,防止他们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他们为什么要……啊,赫离阁下知道袭击我们的是乞迪骑兵了?”作为岚木氏的公主,云娜并不傻,稍微一想,便知道症结所在了,语气焦急地说道,下意识朝着帐帘处望了一眼,还特意压低了声音:“那带儿木叔叔……”
“我不知道!”努孜落无力地摇摇头,她只是一名侍卫,平日里只知道挥动弯刀匕首,用自己生命为盾守卫主人,运筹帷幄、勾心斗角、讨价还价这些被称为计谋的东西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吉姆,营地内有什么情况吗?”刚巡逻回来的侍卫军营指挥合昆,跳下战马,拍了拍自己袍子上的霜雪,似乎是不经意般的看向营地。
“指挥大人,首领进入了那个岚木氏男人的帐篷有一段时间了,在谈着呢,两个十骑队就守在帐外;那两个女人和其他岚木氏族人都待在帐篷中,一直都没出来走动!”吉姆急忙递过一袋清奶酒给合昆大人暖暖身子。
合昆接过皮囊,仰脖咕咕地喝了几口,颇有草原儿郎的豪爽,忍不住赞道:“娘的,哪怕不是第一次喝了,可每一次喝都……都,那几个字首领咋说来着,想起来了,欲罢不能,首领说这几个字意思和看见漂亮女人走不动道一样!这烈酒,才是草原勇士该喝的酒啊!”一阵感叹后,合昆随手把皮囊挂在了自己马上,招手吩咐亲卫把马匹带下去喂食。
怎么自己的百骑长、营指挥都一个样,都有这顺手牵羊,不,是顺手偷酒的习惯啊,伸手指着越走越远的马匹,吉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扭头说道:“合昆大人,那匹马……”
合昆义正言辞地打断道:“说了多少次了,叫合昆大哥,都是侍卫军兄弟,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不分彼此,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合昆大哥,那袋……”
“你是看上我的马了?哎,早说嘛,回到部落,我送你一匹好马怎么样,上次战功我可分到不少牛羊马匹,首领又赏赐了两匹好马,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合昆亲切地拍着吉姆的肩膀,友好地朝着营地走去。
“哦,对了,谷卑希侍卫长派人来了,询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你看……”吉姆一脸苦笑得更深了,这已经不是苦了,而是惨!
合昆顿时一个急刹,仿佛是前方是万丈深渊,再走一步就万劫不复一般,怎么也迈不动脚,吉姆刚才的苦笑表情在他的脸上浮现。
“吉姆兄弟,和你商量一件事呗,你看这次意外呢,侍卫长肯定不会怪罪首领的!可是,侍卫军大队骑兵没有跟着护卫,也没及时派出斥候去前方探查,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让首领返回大队伍,要不你……”
吉姆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这小身板可受不住了。更别说,首领透露让自己以后跟在谷卑希大人身边多听多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副百骑长,要是让谷卑希大人知道了自己让首领涉险,吉姆想想后果都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