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梦游

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伴着外面猴子脸高低起伏的呼噜声，有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说不出的诡异。我一个激灵，脑门上的汗瞬间就干了。烦躁的感觉仿佛被这突出其来的诡异哭声压下去了，心里开始生出一丝恐惧。

可是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更狂暴的烦躁感涌了出来。外面的哭声还在继续，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被心里的恐惧和狂躁交替折磨着，快要失控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辨别这哭声的来源。

我迫切的想做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样的状况，又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在床上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去，来回折腾着。外面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猴子脸的呼噜声突然停了，只剩下抽抽噎噎的哭声，这才听出来，这声音还挺熟悉。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迫集中精力与暴躁的情绪对抗了。

外面传来拍门的声音，还有猴子脸焦急的呼唤：“小玉！小玉！你怎么了？快开开门！”是猴子脸在敲小玉的房门，我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是小玉在哭。

猴子脸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有开，但是也没有再哭了。猴子脸焦急地窜到我房间来，拖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心里的火气已经积累到了无以复加的情绪，咬着牙不让自己吼出来，僵着身子跟在猴子脸后面慢慢来到小玉门前。

猴子脸一边敲门，一边担忧地跟我说着话：“刚还哭呢，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板着脸拉开猴子脸，站到小玉门前，右腿上隐隐的疼痛让我莫名有种痛快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扯起一边嘴角低低笑了笑，左腿支撑身体站定，右腿飞起一脚踹在面前的门上。

“砰~~！”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小玉的房门打开了，接着响起了两声短促的尖叫，一声是小玉的，一声是我的。

小玉明显是被吓着了，而我，却是被疼的！

随着那一脚踹出，心里的狂躁像是找到了渲泄的口子，一下就不见了。腿上的疼痛像是被放大了几百倍，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猴子脸打开小玉房间的灯，我看了看，这扇门下面的门轴已经给我踹坏了，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门锁也坏了，也耷拉在一边。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刚才那一脚有这么大的力气，真不像是自己踹出来的。

小玉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头角落里，半旧的纯棉睡裙盖到小腿上，露出细细的脚踝和玉一般的脚丫。下巴放在膝盖上，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眼眶红红的，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呆呆的，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这样的小玉好像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心弦，我不由得狠狠心疼起来。

猴子脸已经热了个毛巾过来，坐在床边拉过小玉小心地给她擦着脸。小玉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红着脸接过毛巾自己擦起来。

我左脚着地，一蹦一蹦地往床边走，小玉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接着不忍心地小声说：“王哲你还是回去躺着吧，你腿又流血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右腿的纱布底下有一道细细的血迹淌了下来。刚才动作那么大，不流血才怪呢。不过小玉这个样子，我还不放心回去。

我蹦到床边坐下，小玉看起来精神好了一点。猴子脸问道：“小玉，怎么啦？大半夜的怎么哭起来了？敲门也不开，吓死我了你！”

小玉抱歉地笑了笑，眼神闪烁地小声说道：“我梦见爷爷和大壮哥了！我想他们！”猴子脸听完没有说话，摸了摸小玉的脑袋，看着她叹了口气。小玉垂着眼睛，像在逃避一样，没有跟他对视。

我总觉得小玉没有说实话，不过谁还没点伤心事啊，不愿说也正常，再说小姑娘现在哭得这么可怜，我也就没再问。

小玉又说让我回去好好躺着，我也没再坚持，毕竟腿是真的疼。嘱咐了两句让她好好休息，有事就喊我们，然后就又蹦着回自己房间了。

回来没一会儿，听见猴子脸也出来了。我草草擦了擦腿上的血，就躺在了床上，脑海里不断出现小玉那湿漉漉地小鹿一般的眼睛，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般，又疼又痒的。

好不容易睡了过去，我梦见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肌肤摸上去光滑如玉。她埋着头在我胸口轻轻吹着气，我浑身燥热，再也按捺不住，抱起她就吻了下去。怀里的女人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一双小鹿般湿漉漉地眼睛。

我喘着粗气醒了过来，下身一片冰凉，心里有一种被窥探了隐私的懊恼。

早上起床后已经挺晚了，早餐都凉了。猴子脸说小玉要赶毕业论文，这几天先不回来住了。我心里突然怅然若失起来。

猴子脸今天不出去，说要陪我去医院换药。我纳闷地问他：“不是老中医给看的吗？怎么又要去医院换药了？”猴子脸笑着解释道：“你现在腿上的药是加了特殊药材，用特别手法泡制的中药，有祛秽辟邪的作用，刚受伤的时候用最好。现在都过去几天了，就剩下皮外伤的愈合了，一般的医院上个药就行了。”

在医院换药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伤口。三道细长的抓痕，右边的一道最长也最深，能明显地看到里面被抓掉了一小条肉。可能昨天晚上用力太过扯到伤口了，现在还在微微地渗着血，黑褐色的中药渣，混在皮开肉绽的伤口里，异常的触目惊心。

给我包扎伤口的是一个瘦削严厉的女医生，看见伤口上的中药后狠狠的批评了我一回，说这样太不卫生了，也不怕感染！给我消毒的时候酒精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上倒，疼得我一个大男人都想掉眼泪了。

重新包扎好后果然感觉好了很多，能慢慢蹭着走路了。眼看已经快中午了，我跟猴子脸直接在外面找了个小饭馆解决午饭。一边聊着天一边吃吃喝喝，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加上在路上磨蹭的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看着空荡荡的家，我们两个这才想起来，今天小玉不回来了。猴子脸一下就焉了，这小子，嘴里说着想开了，其实根本就放不下。也是，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哪能说放就放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刻意忽略了心里闪过的一丝异样。

可能因为担心小玉，我们两个都没什么心情，早早的就睡下了。睡前总觉得今天好像少了件很重要的事似的。

睡到半夜我被冻醒了，感觉身子底下硬梆梆的，不像是床垫，倒你是躺在水泥地上。我摸着身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揉着眼睛坐起来想找条厚点的毯子盖上。手往床上一撑，立马被这坚硬冰凉的触感激得清醒过来。

我睁大眼睛一看，天啊！！这根本不是在床上，我怎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梦游了？要不是腿上隐隐的疼痛提醒我，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躺在楼顶的天台上，一步之遥的地方就是天台的边缘！这可是二十几层啊！只要我刚才一个翻身，就能摔成一滩烂泥！

我头皮发麻，看着四周，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盯着我，等着看我翻身摔下去的惨样。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