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再也感觉不到床的存在,我保持着脸朝上的姿势漂在水面上,眼前除了身周满目的红,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一米开外的地方就是浓浓的黑暗。我静静地,一动不敢动,刚刚窒息的感觉刻骨铭心,害怕一动就又沉到下面去,再也上不来。
我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边思索着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还在自己的房间还是又被弄到了什么地方?或者,是在梦里?
浓浓的黑暗翻滚着退去,四周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我看到自己依然在自己房间床的位置,只是离房顶的距离远了些,我就待在一个一人多宽一人多长池子里,池子是水泥沏的,像是一个棺材。里面盛着半池子腥臭的血,我全身都在这血里泡着,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我向下探了探手,想摸清楚这池子有多深,却被什么东西牵住了手臂。我使劲抬起胳膊,半条小臂随着我的动作浮出水面,我转动的眼睛向下看去,却被自己的小臂惊了一跳。
我的小臂细弱而苍白,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般,手也细细小小的,这根本不是我的身体!!
最恐怖的是,有一条细细的铁链,穿过了小臂上两根骨头的缝隙,把我锁在水泥池壁上。能看见铁链旁边的伤口狰狞地向外翻着,露出白花花的肉,已经没有血液流出。我并不觉得疼,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已经不疼了,还是因为这身体不是我的。
我努力地把能抬起来的身体都看了一遍,确定这果真不是我的身体,纤细的手臂和小腿,怎么看都只有四五岁大。细细的手臂和脚踝上都有铁链贯穿,固定在水泥池子的四壁,只能小范围的活动身体。
这熟悉的铁链和满池子的鲜血,让我想起了房东卫生间里的那个小孩子。难道我又被房东弄走了?可是怎么会变成小孩子呢?
这时池子上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骨骼粗大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巨大的恐惧和怨恨从我心底不知名的角落汹涌地窜出来。
这一刻我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身影带给我的的强烈的情绪冲击,一半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
面前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脸却始终看不清楚,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嗡嗡”的回声,他俯下身来对我说道:“来,小宝贝,张开嘴~~”
我惊恐的摇着头,紧紧闭着嘴巴。一只大手伸过来捏住了我的下颌,我被迫张开了嘴,感觉到一冰冷的东西顺着我的喉咙划过,虽然感觉不到疼,但是巨大的恐惧和尖锐的恨意让我忍不住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起来,却惊异地发现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那个男人直起身来,手里捏着长长的一条东西,血淋淋,软绵绵的,有腥腥的液体划过我的喉咙。他手里的东西不断有血滴到池子里,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我呆呆地看着,那是我的舌头吗?那个看不清模样的身体温柔地笑着,越发地让人毛骨悚然!看着这个男人,潮水一般的恨意瞬间将我淹没,这恨意烧得我心口火烧火燎,眼前一片血红。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起来,眼前的一切像电影一样急速远去,我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王哲!王哲!”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我,伴随着清脆的“啪啪”声,脸颊上传来一阵疼痛。
我猛地坐起身,迷迷糊糊地喊道:“哪个狗日地打我!”定睛一看,猴子脸一脸心虚地坐在我身边,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去。我破口大骂:“狗日的猴子脸!觉都不让人好好睡啊!”
猴子脸缩回手讨好地笑了笑,又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身子,说道:“你看看都几点了?喊你半天都没动静,还以为你昏过去了呢!”我拿起手机来看了看,果然都下午五点多了,外面的太阳都挂在了天边。
我记得睡得时候才将将十二点多点,怎么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对不住了啊兄弟!可能受了伤,这身子有点虚,让你担心了啊!”接着我揉揉发麻的脸,揶揄道:“手劲够大啊!脸都给打麻了!有下次的话能不能轻点!还指着这张脸混呢!”
猴子脸也笑了,推了我一把,说了声“得了吧你!”接着问我想吃什么,他要下去吃饭了,给我带回来。
猴子脸出门后我挪到客厅沙发坐着,小腿上的伤口还是隐隐伤痛。无聊地看着电视,隐约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似的,但是又想不起来,就没再接着想,觉得是睡多了脑子有点迷糊。
许是下午睡多了,晚上一点困意都没有。隔壁小玉早就睡了,沙发上的猴子脸也呼噜连天了。小腿上的伤一阵阵的疼,外面猴子脸的呼噜声越来越刺耳,心里突然莫名的烦躁起来。
烦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四处冲撞,想找个口子发泄出来。我像个野兽寻找猎物一样,瞪着眼四处打量,想找到可发泄的东西。双手紧紧攥着拳,攥得骨头都疼了。
终于这火气再也忍不住了,僵着身子一把把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扫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砰~~”
随着这声动静,我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刚刚的暴躁像是夏天的雷阵雨,说没就没了,浑身蓄满地力气一下就松了下来。我脱力一般靠在床头呆呆看着一地的狼藉,一时回不过神来。
外面传来猴子脸惊慌的声音:“怎么回事?王哲?”接着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脸出现在了门外。我回过神来,抱歉地说道:“想起来喝口水,不小心把东西碰到地上了。”
猴子脸松子一口气,说道:“你现在腿脚不方便,有事就喊我一声。”说着,草草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又给我倒了杯水,摇摇晃晃地回去继续睡觉了。
刚刚莫名的情绪弄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我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虽然平时性格有点小冲动,但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地发这么大的火。
一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一边安慰自己,肯定是最近遇事太多,心思太重,好好休息,少想点事就好了。
透过外面淡淡的月光,我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呆,看着看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房顶应该再高一点才对。想到这里,我猛然坐了起来,心里一阵阵发寒。
我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做的那个梦了!梦里的情形,就是在我现在所在的位置!
屁股底下柔软的床垫像是突然生出刺来,我再也坐不下去,顾不得腿疼,单脚着地蹦了下来。仔细地打量了下这张床。
床板一直到地面上方几厘米的地方,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储物床,床板可以掀开,下面是放东西的地方。不过比一般的床要高一点,床垫是嵌在床板里面的。我伸手敲了敲,发出“空空”的敲击木头的声音,听声音里面应该没放什么东西。
我像神经病一样盯着床,都要看出一朵花来了,一个个的疑问不断钻到我的脑子里。
张敏说床底下有重要的东西,让我别打开;猴子脸死去的哥哥要他打开床垫;猴子脸自己打不开,说我能打开;后来又让我不要打开,说有危险;中午梦中诡异的自己···
我脑子越来越乱,心底有一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我像着了魔一样被这声音蛊惑着!
打开它!打开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