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忧——”
“姑奶奶,你在哪呢?快出来,不要玩啦。”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谷中响起,久久回荡,谷中弟子也加入寻找之旅。
“对了!”红衣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懊悔,“怎么忘了这个地方?”青衣忙询问,“什么地方?”
“镜湖飞瀑,无忧应该在那,我们走吧。”
镜湖若其名,明净的水就像一面镜子,上游连着如练飞瀑,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不失为一个练功冥思的好地方。
遇到什么想不懂的问题,无忧都习惯性地来镜湖旁站着,听着水流声,渐渐将心中烦恼抛却,可今日,心怎么也无法平静。
一想到自己的药是以他人之血做药引,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愧疚感。怎么可以这样呢?救一个人就一定要牺牲另一个人吗?那这样跟谋害他有什么区别?不可以,不可以。
“无忧!”“我的大小姐!”叫唤声让无忧回过神来,转身便看见面带急切的两人,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
“红衣,青衣,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准备了长篇大论的青衣触及她那歉疚的眼神,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忧,你不必自责,毕竟是我们瞒着你在先。但是,你的病要想完全康复,必须喝药,所以这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红衣,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以不必如此了。”无忧试图劝服她。
红衣不为所动,“患者必须听从大夫的意见,不能忌医。我知道你过不了心中那关,但是谷主是自愿为你医治,你并不是在害人,所以你不必心怀愧疚。”
“我——,红衣,我真的不需要喝药了。”无忧态度坚决,不欲多说,“我先回房了。”
“无忧——”
离去的人脚步一顿,继续往前。
青衣凑近,“现在怎么办啊!”红衣神情难看起来,“你什么时候能管住那张嘴?”
他摇摇头,“我也想啊。”
“如今这种情况,还是先禀告谷主吧。”
“哦。啊?!”青衣面露惊恐,“那我不是又要领罚了?”
“活该。”
刚闭关而出的风烬听到外边的动静,才知谷中弟子在寻找无忧,心中暗道,“真是不省心。”
手执医书,本想专研医术,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烦躁之际,红衣的求见声在外响起。
“进来吧。”
红衣步履沉稳地走进房内,身后跟着心虚的青衣。“见过谷主。”
风烬颔首示意,目光紧锁着青衣,“有什么事吗?”
红衣忙拽着青衣下跪,“我们是来请罪的。青衣不小心将药引之事告诉了无忧姑娘,她现在不愿再喝药了。所以想问问谷主,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愿喝药?麻烦。
“她若不想喝便不喝,命是她的,她喜欢怎样便怎样。”
“可是谷主——”
风烬不耐烦道,“不用多说,退下吧。药照常送,她若不喝便算了。”
红衣咬咬牙,拉着青衣走出去,惊魂未定的青衣突然晃过神,“谷主居然没有罚我?!”
一筹莫展的红衣听闻此话,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房内的风烬将手中的书摔到桌上,“她的死活与我何干,药已经给了,便不关我事了。”只是,真的不在 乎吗?
翌日,红衣照常将药端进无忧房里,无忧见状,“怎么又煎药?我不是说过不喝了吗?你这样不是在浪费吗?”
红衣一脸为难,“谷主吩咐药照常送。”
“他这人怎么这样?”无忧略显无奈,“我去跟他说清楚吧。”
红衣抓着她的衣袖,“别去。谷主脾气阴晴不定,我怕你....”
话未说完,后头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话音,“红衣,你先退下。”
红衣怔怔地松开手,“是。”心中无限懊悔,刚才怎么口不择言,真是跟青衣待得久了,脑子也不能用了。
一室静默,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微风轻拂,撩起了无忧额前的碎发。无忧伸手将碎发撩至耳后,有些紧张
他怎么来了?
风烬选择一张凳子随意坐下,仿若主人般,看着眼前局促的人,玩笑道,“听说你要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无忧不断绞着自己的手指,思索着该怎么开口。只见他对着桌上的碗仔细端详,似在观察什么。
无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他知道了。眼中的局促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不必再以你的血为药引,你无须再取血了。”
“哦?你觉得?呵呵。你在鬼医谷里说这话,是觉得我们这群人都是摆设吗?”
“不是,我只是想说,一些无谓的事可以不做便不做。”
闻言,风烬微怒,“无谓的事?陆无忧,你以为我那么想救你吗?嗤,现在喝着别人的血你觉得愧疚,那你可知你的命是怎么保住的?”他站起身,渐渐逼近无忧,“以我之血续你之命,你身上流着的可不只是你的血!若说起来,你的命也不是你的了,我既救了你,自然不会浪费我的血。从我救你那天起,你的命就归我了!”
无忧有些失神,以你之血续我之命?原来我早就连累了他人。
“对不起。”无忧脱口而出。
风烬对她突然的转变有些措手不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对不起便不用了,想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只要好好照做就行。何况,救你也非我所愿,若不是刘钰,我也不会救你。”
“谢谢你。”无忧真挚地向他道谢,“你是个好大夫,不管怎样,即使是哥哥求你,但终究是你救了我。”
风烬不自在地走远,“药你爱喝不喝。”
“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快了。”
体内余毒已清得差不多了,应该快好了。
快了是什么回答?无忧还欲追问什么,但已看不见他的身影。真是怪人。
一脸苦色地看着黑乎乎的药,心里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既然没有办法避免,就要快点好起来才行。闭着眼睛,捏住鼻子,总算把它喝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药没有以往那么苦了。
房外的风烬见她喝药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一瞬便收住了。她喝药我高兴什么?瞬间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拂袖离去。
红衣与青衣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低着头恭送他。岂料他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青衣,药库许久没有打扫了,你去清扫一下吧。”
“啊?!?”
风烬眉头一挑,“有问题?”
“没有,没有,这是应该的。”青衣义正言辞地点头。
见他离去,瘫坐在地上,“唉~谷主还是一点没变,药库那么大,我得打扫到什么时候。苍天啊。”
“有时间还不快去打扫。这么多教训,还管不住你的嘴。”
青衣秒变委屈脸,“红衣,你帮帮我吧,你最好了。”
“帮你?”
“对啊对啊。”
红衣温柔地凑近他,却让他有点不寒而栗,“我可以帮你在谷主面前多领些罚,你好像很久没有享受银针的感觉了吧。”
“不了不了。你这么狠,以后都没人敢娶你了。”青衣说完,忙逃离现场。
“你——”
蔚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悠悠漂浮着,似被这群人儿的欢快情绪所感染,而京都却是愁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