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兄,我有一件事,一直不能明白,还望覆兄能够解惑。”叶林峰看着屋外与白狐玩得正高兴的叶幽,走到靠在门栏上的覆后池面前,低声说道。
“嗯?”覆后池正在想着什么事,忽闻叶林峰的询问,有些狐疑,“怎么?叶兄弟有什么事不明白?”
叶林峰伸手将覆后池往屋里拉,顺手将门合上。
“叶兄弟,有什么非要如此遮遮掩掩?”覆后池问道。
“覆兄还记得最初你醒来,我问你的事吗?”
“可是叶九歌和琉璃?”
“对,对。”叶林峰有些激动地说,“覆兄最后一句,你亲眼看到的,确实把我吓得不清。如今来找覆兄,也是想问问,覆兄到底是如何知道先祖的。”
“可的确是如此,我没有骗你。”覆后池坐在椅上,有些木然,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叶林峰不信呢。
“覆兄,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叶林峰看着覆后池的双眼,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猫腻,“覆兄可是想告诉我,你一千年前就活在世上,与我叶家先祖是同时代的人?”
“不是。”覆后池如实答道,“我想,可能更久。”
“覆兄可是修道者?!”叶林峰激动的说。
“什么是修道者?”覆后池有些疑惑。
“修道,是为以自身为根基,打破天地间的束缚,减缓寿命的流逝。且,道越坚定,走得越遥远,则自身就越为强悍。往古时,甚至有至强者,掌控大道,化为这世界的一种规则,几近无敌。”
叶林峰把自己祖上所流传下来的关于修道的东西粗略地讲给覆后池听。
呵,这就是修道者?覆后池感觉自己的潜意识里是很不屑于这种修炼的。
“我记得,叶九歌和琉璃貌似都是修道者,怎么?他们没有长生?”覆后池反问道。
叶林峰一愣,他似乎觉得覆后池在讽刺修道,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神色黯然地继续往下说:“唉,说来是我们叶家造的孽……”
“九歌,你说江流西天取经回来,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琉璃望着端坐在国寺中宣讲佛经的唐玄奘,转过脸对叶九歌说。
“呵,这不很正常吗?几十年,他的棱角,早被那些妖魔鬼怪消磨平了。”叶九歌身穿金边牡丹紫云袍,甩了甩衣袖,有些不屑地说道。
“你又来了,都几十年了,我怎么没看见你的棱角有被消磨的迹象?”琉璃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听说江流的大徒弟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想想就觉得很威风呢。”
突然,叶九歌不经意间竟然看见,端坐在蒲团之上的江流,听到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时候,竟然抬起头望向他们,诡异的微笑着。
叶九歌被他看得竟然有些身体发颤,曼上心头的是刺骨的凉意。
“走了,琉璃。”叶九歌拉着琉璃,把她往寺外拽,“走,琉璃,该回去照看我们孙儿了。”
“哈?你现在想起你的孙儿了?整天就忙朝廷之事,什么时候管过家里?现在还好意思跟我提。”琉璃埋怨着,摸摸自己的肚子,“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基本不过问。”说完,自顾自走了出去。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唐玄奘在东土竟还有这么亲密的两个人活在世上。那么,金蝉子舍利,肯定在他们身上了。端坐着的唐玄奘冷冷地笑。齐天大圣孙悟空?哈哈,不过是自不量力作死的猴子罢了。
唐玄奘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一股凡人无法察觉的杀意自国寺蔓延开来。
“敢问国师!我们叶家,到底犯了何种罪过,唐皇竟要将我叶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叶九歌身着囚服,再没有了往日那般神气,双眼涣散,全身都是鲜血淋漓的伤痕。
在他后面,是几百叶家族人,皆是跪在刑台上,面色惨白,精神涣散。
“叶九歌,私藏佛门至宝舍利,且意欲谋反罪该万死。皇恩浩荡,特准除叶九歌以外其余人等留得全尸。”唐玄奘在监斩台上大声宣读道。
“哈哈哈,意欲谋反?私藏佛门至宝?唐玄奘,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叶九歌大声咆哮,“枉琉璃当年如此衷心于你!”
一声咆哮如雷贯耳,捆绑在叶九歌身上的绳索眨眼间便被挣脱。一股浓厚的法力自他身上,向周围飞卷,快速的撕开琉璃的束缚,包裹住她。
“唐玄奘!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必定千军万马踏平国寺,覆灭朝堂!”叶九歌一把抱住已经意识模糊的琉璃,纵身一跃,向刑台之外逃去。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叶九歌按修道法,意图颠覆吾皇。三千护国军听令,全力缉捕叶九歌、琉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唐玄奘猛地站起来,拿出虎符,宣令着。令下,一阵雄厚威武的呐喊响彻云霄。
“臣等,领旨!”
哈哈,舍利如今是我的了!唐玄奘在原地大笑,面目狰狞,一股魔气油然而生。他的眼中,似乎已经预见了他的未来,执掌人界,逍遥自在,成为人间至尊,万人膜拜的佛王。
天空中,划过一道道闪电,乌云密布,卷来一场场大雨。
大雨倾盆,化作一片片凉刃,割过叶九歌的脸。
“九歌,你放下我吧,你背着我,我们两个都会死的!”琉璃在叶九歌的背上,拼命嘶吼。
眼泪,混合着雨水,划下脸颊,滴落在地上,溅起片片涟漪。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江流如今回来了,却如此对她。
“傻瓜,没有你,我又怎么算活着。”叶九歌忍着剧痛,转过脸,冲琉璃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微笑,正如他当年娶到琉璃的那天一般,像个孩子,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不要,不要!九歌,你放下我吧,我求求你了。”琉璃说着要挣脱。
“叶九歌!你已经无路可逃,不要再作无畏的挣扎!”叶九歌身后,已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三千精兵,只为他们两人而来。
“九歌!你放了我,我求你了!你不放开我,你会死的!”琉璃在叶九歌的背上拼命挣扎,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泄,在大雨滂沱之中,化成一朵朵凄美的莲花。
“琉璃,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吗?”叶九歌终于跑得再跑不动,他的面前,是一条运河,通向大海。
“我记得!我记得…”琉璃已经泣不成声,趴在叶九歌的肩头。
“琉璃,我真的好想,能够陪你走到白头。”
叶九歌回头,温柔地望着琉璃。
“如果,这一次,你能活下来,别忘了,我叫叶九歌…”
说完,叶九歌运出法力,包裹住琉璃。他一把将她抛入运河,任水流去。
“杀!”叶九歌最后望了一眼运河,转过头,一脸决绝。重伤的他,终要做一个选择。那些只够保护一人的法力,终将让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又想起,那时候,琴声悠扬,琉璃在月下起舞。月与影交错在一起,在他的心里漾开。
他记得,与琉璃大婚那天,酒香微醺,烛光莹莹。他掀开琉璃的头盖,大红嫁衣下,是她迷蒙水莹的眼睛。
他记得,琉璃抱着他们的孩子,在庭中漫步。她说,九歌,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
刀光剑影,雨花纷纷,三千胄甲,从此世上无九歌……
那一年,桃花初开,她望着他,朱唇含笑,目色水莹情窦初开……
他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流转,啧啧赞叹此生再无憾……
他说,他愿为她倾覆天下;他说,他可以没有江山,但不能没有她……
花落归憩,水月涟漪,多少年后,谁又还记得,他曾在这里,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