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裳,你已离开多年了,你看,神女望夫成峰,川流涌成山巅,沧海变作桑田,转眼,化为云烟。
覆后池坐在虬龙巅的峰顶,俯瞰着远处云海翻腾,青鸾唳飞,龙灵潜跃。晨光熹微,第一缕阳光已艰难地破开云层,自遥远的星际穿梭而来。
虬龙巅上的万年积雪经久不化,透过微光,散开它固有的氤氲寒气。阳光冷凉,大雪开始自天际纷飞,一片一片,散落到虬龙巅,亦飘摇至人世间。
“青裳,你看见了吗,虬龙巅,又落雪了。”覆后池抬起手臂,覆盖在他身上的寒雪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他接过一片落雪,看雪花慢慢地,在他手中融化。
落雪了,尽管这虬龙巅常年落雪,可他依旧是每当落雪时都会说,落雪了。就如同千百年前,青裳每一个雪夜都会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喃喃:后池,入夜了,你看,那雪伴着星星,多美。
“覆后池!没想到你竟躲在这虬龙巅。你可是让我等好找啊!”一声呵斥随着长剑如虹,划开一条条坚冷的冰棱,从覆后池身后袭来。
“我一直在这里,何来躲这一说?况且,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覆后池坐在山巅一动不动,从他口中脱出的音符如同一个个被封尘的魔咒,每一个音符落下,覆后池周围的空间都会泛起一阵阵波澜。
仅仅一个瞬息,长剑就被固滞在空中,再不能前进半分,顷刻之间,便化作飞灰消散。
自虬龙巅为中心,周围的冰雪逐渐融化,雪水汩汩流动,化开一条条凹渠。接着,无数神影攒动,神光铺满道路,大吕之音铮铮,一个个神从天边踏空而来,他们大喝:“覆后池,你这不属六道的怪物,还不快授首!”
“怪物?哈哈,本君是超脱六道的唯一真仙,你们说我是怪物?”覆后池抬头望向远方,沉声着,此刻,骄阳初升,漫天云霞如霓裳般飘摇。
铺卷的火烧云如同滔天的血海,翻腾起伏。
苍穹变色,似乎是在嘲讽他们的无知。
“这……”众神之中,有人哑然,确实,他不是怪物,而是诸天万界挤破头颅都想要得到的至宝。
千百年了,就因为覆后池是唯一真仙,超脱六道,只要生灵得到他的仙躯或者仙心,就能不被六道所累,永生不灭。因此,千百年里,杀伐不断,只为得到这唯一仙。
“呵,不就是图谋本君么,还说得这般大义凛然。”覆后池随意撇了众神一眼,不作理会。
“竖子光逞口舌之利!哼,覆后池,别忘了,千年前我们用颜青裳的七魄封印了你的仙魂。我看你今天,如何逃得了生天!”云海深处,魔浪滔天,数不尽的大魔怒吼。
魔界之主裹携无尽魔气荡天而来,所过之处,一片灰烬,甚至连阳光,都被遮蔽。
“魔界之人也欲来分一杯羹么?”神界天帝一身黄袍,身上神光涌现,一块玉玺从他手中乍眼间便闪现出来。玉玺之中仿佛包含了神界的无穷大道,玉玺之中的神器之灵在咆哮,似乎是要把挑衅天帝权威之人,通通碾碎。天帝盯着远方那冲天的魔气,凝眉怒喝道。
“神魔?呵呵,老头儿,不止神魔,连妖鬼人佛,六道中六大至强种族中的强者都来了吧。”覆后池沉声喃语,之后合上双眼,心中一片空灵。
对于他来说,纵然诸天万界所有的至强生灵都来,都要杀他覆后池,恐怕也灭不了他。所以,这些看似在六道之中很强的人,在他眼里,仅仅是比蝼蚁大一些的蚂蚱。
“看来,诸天万界的至强生灵都来了。”天帝耳听八方,自是听得见覆后池说的。怒意浮面,毕竟这覆后池是他们先找到,这些生灵横插一脚算什么?
随着他的话落,果然,天妖展翅俯冲而下、魂主化作黑烟漫天、人王车辇横空闪现、佛祖轻喃自在般若。
天边,云霞静美,覆后池冷着脸,缄默无语。青裳,你看,这就是你曾要保护的生灵。你看到了么?他们要我的血,要我的肉,还要我的心。
他眼神几近离迷,天边,似乎有一簇彩霞别有不同,如梦,似幻。
“后池,你快过来看,那天边的晚霞,多美啊。”颜青裳坐在虬龙巅的顶点,两只素足摇曳在崖边,如同一个灵动的精灵。覆后池在一旁,嘴唇上翘,轻松地笑着。
青云迷蒙,雾海缭绕,天际黄昏渐近,昏黄的阳光覆盖在每一丝青云上,凄美惟静。风吹来,雾海泛起波澜,覆过颜青裳的双足。些许尘雾,漫上她的衣裙,润湿了她的青丝三千。
覆后池站在颜青裳的身后,看她的紫裙在天空中飘飞,宛若晨光中的彩霞。“青裳,晚霞再美,也不及你的一丝发线。”
“后池,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会的,我会陪着你,看太阳东升西落,看皎月阴晴圆缺。我会带你翻越世间的每一座山峰,淌过每一条河流,直至永恒。”覆后池从身后抱住颜青裳,轻轻说道。
“你真好。”颜青裳靠在着他,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嘴唇轻轻贴上他的嘴巴。此刻,霞光漫天。
覆后池轻叹一口气,青裳,我找遍世间的每一处角落,可你,在哪里?
“呵呵,不愧是诸天万界的唯一仙,怎么,看到这无尽的生灵都欲至你于死地,你害怕了吗?居然流出了凡人才落的眼泪。”妖界至尊天妖大笑,指着覆后池不怀好意地笑着。
四周,掀起一阵嘲笑。
“堂堂唯一仙,居然哭了?哈哈。”
“我没看错吧?超脱六道?呵呵”
“真的假的?这不会是假的吧。”
嘲笑与讽刺不断,刺耳的尖笑在虬龙巅上回荡不绝。
覆后池沉默着低头看去,他脸的下方,一个拇指大的水洞还散发着热温,他的脸颊,已覆上泪痕划过后被冰冷的碎渣。
“哈哈哈,我哭了?呵呵,哭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