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抬头都知道，林言肯定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幸灾乐祸，等我一抬头，他就会嘲笑我肿得像金鱼的眼睛。

于是我不理他，继续埋头在心里与自己交战。

他见我不说话，就蹲下来戳戳我，“你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我觉得心里的伤口又裂开了，脑子里浮现方海和陈玉在一起的画面，我觉得心脏火辣辣地疼。

“滚。”我想要摆出恶狠狠的架势，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我的脆弱。

其实如果我当时抬抬头，也许就能看见，林言眼底酝酿的心疼。可是我没有抬头，于是我也不知道在我因为方海心疼的时候他也在为我心疼。

林言一把拽起我，“哭什么哭啊，不就是失个恋，有什么大不了的，搞得跟世界末日一样，顾清清，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矫情玻璃心。”

我抬眼怒视着林言，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我抓住了那个转瞬即逝的想法——有没有可能那一天方海给我的答案根本就不是对我有感觉，而是他不喜欢我？

我突然冷静了下来，甩开林言的手，冷冷地质问他，“那天的纸条你一定看了，告诉我，那天方海其实是拒绝了我，对不对？”

也许他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质问他，所以他愣住了。

我看他这样沉默，我觉得我可能猜对了，但我又不敢确认。

于是我怒了，我死死拽住他衣领，“那天方海的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林言还是没动，也没说话。

我开始厌恶他的沉默，我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我开始大吼大叫。

“林言，方海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林言，你那天到底跟方海说了什么？”

“林言，我到底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林言，你大爷的！”他任我揪着拽着打着骂着，可他就是不说话。

过了两分钟，他突然盯住我，我被他眼睛里暗涌的东西镇住了。我觉得他生气了，也许真的是我无理取闹了。

他猛地挥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在我的世界里留下了大大的问号。

没有人知道那个答案对我有多重要。因为我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如果那时候方海给我的答案是他不喜欢我，也许我根本就不会越陷越深，我现在就也不会那么难过，说不定我还能笑着祝福他跟陈玉。

可是有些事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不打开你会对里面的东西充满好奇，一旦打开，你就会陷入深深的身不由己。

周末，我约了陈玉出来。她一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我听得很刺耳。

我已经不想说什么，我只想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我问她，“我给方海告白那天，你跑过去的时候，跟方海说了什么？”

嚯，又是相似的迟疑，这种迟疑我在林言身上看到过，只不过陈玉爽快地给了我答案。

在我跟方海告白以前，方海就已经跟陈玉在一起了。不巧，那天陈玉准备告诉我的时候，我却率先跟她坦白了我对方海的心思，所以她也就没敢告诉我。

而我跟方海告白那天，方海从头到尾都是打算拒绝的，可是偏偏林言插了一脚，扔了那张纸条。

陈玉可怜我那么难过，就给方海说，“方海，你看她那么难过，要不然就跟她说，你对她有一点点感觉？至少安慰安慰她啊。毕竟清清也是我的好朋友。”

因为方海在意陈玉，所以他佯装着接受了陈玉在意的我。

后来我误打误撞，让陈玉去试探方海，结果一切就顺水推舟地回到了原点。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我却如置冰窖。

我突然明白了，怪不得我说告白时，她的目光那么闪烁，我曾以为那是一种带有八卦意味的兴奋和祝愿，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种逃避。

我曾拥有的快乐是陈玉念在我们多年情分上赏给我的，现在她只不过是从我手中要回了那份恩赐。所以即使残酷，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