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定定地望着沈芸梦半晌,最终冷意一缓,“罢了,哀家免了你的仗责,但还需扣你半年的俸禄作为玉镯的赔偿。”
沈芸梦暗自长舒一口气,跪伏于地,“谢太后宽恕!”
听到太后免了仗责,郑晓怜愤愤不平地撇着嘴小声咕哝着。吴筠瑶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她的面上还是笼着一层阴郁。皇上对一位女官如此上心,确实需多多警惕她了。
事情已解决,傅晟泽见沈芸梦的脸颊方才被打得还有些微肿,便对何萱吩咐道:“萱儿,你领芸梦去太医院抹些药,抹完药后便派人将她送回府吧。芸梦你在府上休息两日再来任职。”
何萱与沈芸梦齐声应道:“谢皇上!”施礼之后便退出了凤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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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阁楼,沈芸梦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一时间腿脚竟有些发软。何萱在旁搀住了她,一边向太医院走去,一边担忧地询问,“芸梦,你还好吗?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沈芸梦对她安慰地笑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回想起方才的事,还真是惊险万分。一位青壮年被打二十大板都可能再也下不了床,更别说她一介女子。若今日这二十大板真的打在她身上,她可能就再也不能进宫了,自己之前十几年所做的一切努力便将白费。她不能,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芸梦,方才我看见明明是太后自己松手才将镯子掉在地上的,你为何不说出来?”何萱问道。
“当时太后正在气头上,我怎么敢将责任推在太后身上?我若是说出来,她一定会认为我在狡辩,之后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了。”
何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沈芸梦待走到幽暗僻静之处又开口分析道:“今日这件事表面上看针对的是我,实际上还是顺妃,庄妃和薛贵妃的角逐,说白了就是郭家、郑家和薛家的争斗。众所周知郭、郑、薛乃夏国三大家族,实力不相上下,谁也不服谁,平日处处都在比较,在后宫自然也要比比谁更受恩宠。我不过是他们争斗的导火索,是牺牲品而已。”
何萱听了这一番分析,似懂非懂地问,“那太后为何会突然失态打你呢?”
“这……我也不清楚。”沈芸梦回想起太后的眼神,觉得此中缘由一定不简单。
何萱忽然又想通了一般没心没肺地笑着,“不过好在你没受仗责,真是太好了。”她眼睛一亮,崇拜地望着沈芸梦,“话说你召来的那些鸟太美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嘛。”
沈芸梦笑而不语。说笑间二人便已行至太医院,今日因有太后的寿宴,太医院院使陆涛奉命守在太医院,以备急用。
见门外走进两位女官,陆涛定睛一看,其中一个竟是至交沈朗的女儿。陆涛立刻迎了上去,“芸梦,你这是怎么了?”
“陆叔叔好。”沈芸梦向陆涛问好,因陆涛与她爹沈朗私交甚好,经常来府上做客,沈芸梦对他便以叔叔相称。
陆涛拿来消肿的药膏让何萱帮沈芸梦擦上,期间沈芸梦简要向陆涛解释了寿宴上发生的事,陆涛听后亦忧虑不已。
沈芸梦为了不让他担心,便岔开话题,“陆叔叔,鸿瑄哥哥去赵国游学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呢,”陆涛一提到自己优秀的儿子便心情舒畅,“鸿瑄上月写信来说明年就要回夏国了。到时鸿瑄回来了,我就将这太医院院使的位子让给他,我也好早些回府养老了。”
“明年就回来吗?真是太好了,我很想他呢。”
陆涛的儿子陆鸿瑄,从小跟随父亲研习医术,又去盛产草药的赵国游学三年,医术已炉火纯青。陆鸿瑄小时候常跟随父亲来沈府做客,因此与沈芸梦算是青梅竹马,沈芸梦也从陆鸿瑄那里学到了不少养生之道。想到陆鸿瑄就要回来了,自己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陆涛含笑交给她一个小瓷瓶,叮嘱道:“你的脸没什么大碍,这药一日抹三次,两三日肿便能下去了。快回府好好休息吧。”
沈芸梦接过瓷瓶,感激笑道:“多谢陆叔叔。”
夜色渐浓,天地浸在一片深黛色的阴霾之中。兆京沈府书房内依然有摇曳烛光透出,礼部尚书沈朗正坐于书案后挑灯批阅公文。
正入神之时,管家姚伯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老爷,小姐回来了。”
芸梦回来了?沈朗一顿,心中疑惑不已,她不是说今日有太后的寿宴便不回府了吗?
沈朗站起身走出房间,与姚伯一同向府门走去。刚过二门,便遇上了沈芸梦。见她明显有些红肿的左脸,沈朗心中一悸立即迎了上去,“芸梦,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沈芸梦搀住他的手臂,低声道:“爹,我们进书房细说。”
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书房,将房门紧闭,沈府的暗卫立刻潜藏在了阴暗处时刻监视着书房周围的情况,以防有人偷听。
在昏黄跳跃的烛光下,沈芸梦将今日发生的事尽数讲给沈朗。沈朗听后不禁心疼唏嘘,“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脸上要紧吗?”
“爹您不要担心,不碍事的,陆叔叔已给了我药膏,说是抹两三日就好了。”
见到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还如此坚强,沈朗心中却无比自责,“你半月前被划伤手掌,今日又被打肿了脸。爹当初真是不应将神影卫的事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想要进宫,就不会受这些苦了。”虽然沈芸梦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十几年来的父女之情早就跨越了血缘的局限。
望着自己两鬓斑白的养父,沈芸梦扶住他的肩柔声道:“爹,若当年没有您将我收养,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苏姨和我义兄因我惨死,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这是我的选择,您不必自责。”
自沈芸梦记事起,身边就只有苏姨照顾着她,带着她辗转夏国各城东躲西藏,但却从未对她解释过缘由。他们居无定所地漂泊了四年后,又回到了兆京,在兆京郊外的麓山上暂住下来。她便是在那时跟着猎户学会了吹口哨召来群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