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是江浙一带一个普通的小镇，三面环山，一条若耶河弯弯曲曲绕了大半个镇，一直流到东南山脚。山脚下有座私塾，老师姓苏，学识渊博，几年前带着女儿香雪来到镇上，开了间小私塾，教镇上孩子断文识字。

未央到镇上第五天，便被楚大夫送去了私塾。未央本不愿去的，楚大夫喝着茶闲闲道：“不去，就在家学女红，顺便裹个脚，将来嫁人方便。”未央吓了一跳，第二天便乖乖和万枫一起去了私塾。

颇为意外的是，她竟然在私塾里见到了江画白。江财主可是镇上第一大户，还请不起老师在家教儿子？她把不解同万枫说了，万枫嗤之以鼻，说：“鬼知道那个娘娘腔呆子哪里想不开，不要江扒皮花重金请的老师，非要和我们挤一块来私塾！”

未央转头看画白，恰好四目相对。画白飞快地低下了头，死死盯着书，可耳朵却红得快要渗出血来。未央觉得这个江少爷真和万枫说的一样，又呆又像个女孩子。

可她又觉得画白有些可怜。私塾里的孩子不但不和他说话，还要欺负他，抢他吃的，故意弄脏他的衣服，可他从不反抗。万枫说他活该，谁让他有一个天天涨租的爹和尖酸刻薄的娘。

未央渐渐有些看不惯了。

第二日，画白没来私塾。第三日，他也没来。未央问万枫，万枫说：“江大少爷皮细肉嫩、弱不禁风的，约莫又病倒了。”说完，又贼笑嘻嘻地补了一句，“莫未央，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也瞧上了他那张娘娘腔脸？”

未央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再多嘴，我就去告诉香雪，你喜欢她！”未央来私塾第一天便看出万枫喜欢香雪了。也难怪，香雪长得美，性子又好，很是招人喜欢。

万枫立刻求饶了。未央也不理他了，背了书包回了家。

走进医馆，恰好江家的仆人来抓药。楚大夫涨红了脸，见到未央如遇救星，拉过她低声说：“按单子抓药，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迅速地跑了。

未央朝他做了个鬼脸，恐吓她，让她上私塾，活该他拉肚子！

拿了柜台上的纸，一一配了起来。跟着师傅大江南北多年，她也将药认得差不多了，因此楚大夫也敢让她抓药。只是配最后一味药时，未央按药名拉开小柜子，见是空的，便去师傅存新药的地方找，果见到了青褐色的一小袋，仔细瞧了瞧，又闻了闻，味道好像稍稍淡了些，不过师傅说新药总会有些味差，便也未多加注意，称好了分量，和别的药一起装好。

江家仆人刚走，楚大夫便一身如释重负地走了出来，问：“抓好了？”未央点点头：“抓好了。”

又过了两天，未央放学回家，见楚大夫翻箱倒柜地在医馆团团转，便好奇地问：“师傅你找什么？”楚大夫蹲在柜台下答：“你看见一袋起青褐色的药了吗？样子和荆芥差不多，味道比荆芥稍稍淡一些。”

未央想了一下，从存新药的篮子里找到昨天取过一些的那袋，递给楚大夫：“师傅你说的是这袋吗？这不是荆芥吗？”

楚大夫取过仔细瞧了瞧：“就是这袋！这不是荆芥，是我配出的新药，那天肚子疼便放在一边了。”

未央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新药？”

楚大夫答：“死人服了这药，尸体便不会腐朽了。”

未央的手脚有些凉了：“那活人服了会怎样？”

楚大夫白了他一眼：“活人服了，死了就不会腐朽，当然也许还会有点别的反应——咦，怎么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