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风和林林交往的事已经成为了工程处里一个公开的秘密。只要不加班，他俩一下班就走，不再像从前那样还留下来等路上车少再走了。林林不想回家太晚，他们只能早点走才能单独多待一会儿。
他们一起在林林家附近散步，尽管每天都工作在一起，分别的时候还是难舍难分。
“我们去休年假吧。”宗风把林林搂在怀里说。
“打什么主意呢你？”林林依偎着他用手指在他胸口轻点着。交往这些日子以来，每当他们吻着彼此缠绵到不行的时候，宗风总会停下来，强迫他自己停下来。
“想……算是一种补偿吧。”
“嗯？”
“我想给咱俩留个好的回忆，第一次的时候……太仓促了。林林你想去哪儿？我们去个很美的地方吧。”
“……去大理。”林林靠着他轻声说，她还记得那天酒吧里那首《去大理》。歌里唱得那句：“也许一切正在发生着。”好像谶语，她的爱情真的在那首歌之后就发生了。
“好。”
在林林家小区的门口，林林和他吻别。去大理，她的心好像已经飞到千里之外的洱海边了。
在忙碌的采暖季里想请个年假岂是那么容易的？宗风和林林每人有5天的带薪年假。先不说领导能不能批这个假，要怎么跟父母去说这件事就是林林要过的第一关。她还记得父亲跟她说要离宗风远一点，现在要是让他知道宗风是她的男朋友，并且两人要一起去旅行，真不知道父亲听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是不让你们休，只是咱们这里实在人手紧张。”王凯在办公室里跟宗风和林林说：“经过我跟陈经理的研究，给你们批一天假你们看好么？”
这基本就等于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请假。“行吧，谢谢您。”宗风还是答应了，没办法，冬天这么忙，能批他们一天假已经很不错了。
“咱俩周五走，然后周一早上再回来。”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宗风跟林林说着自己的计划。
“呦，计划着度蜜月去呐？”宋阳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我买的生煎包，尝尝！走了挺远买回来的呢。”
“谢谢哥！”林林接过宋阳地给她的小餐盒。“哥你衣服上是什么啊？”她看见宋阳的运动上衣上有一块油渍，看起来还挺新。
“徐工的杰作！她吃生煎包刚咬第一口就呲我衣服上了……”
宋阳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是个有点儿洁癖的人，穿着带油渍的衣服让他很不舒服，他跟诗遥念叨了一天。
诗遥眼看快下班了，对宋阳说道：“大哥你赶紧去水房洗衣服吧！别再我耳边碎碎念了……”
“洗衣服去我也饶不了你！”宋阳坏笑着指着诗遥：“晚上接着陪我看电影啊！”
“又要看什么啊……”诗遥无奈道：“肯定又是些无聊的故事！”
宋阳调皮地一笑：“你多跟我玩儿以后欣赏水平就上来了，你现在已经被我带上了通往艺术的道路！哈哈哈！”
“贫死你得了！”
两人正说笑闹着，宋阳的手机响了，是范羽。
“啊？好。”宋阳接通电话听她说了一会儿道，他看看表：“我半个小时就能到你那里。”
诗遥跟他挥手再见，她知道，他这是要去找范羽。看他们打电话的样子，似乎范羽有什么急事找他。
这一晚诗遥让宗风和林林留下陪她聊到了8点多。他们走了，空空的工程处小院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诗遥开始讨厌这样一个人在工程处过夜的日子。没有宋阳作伴，这个小院似乎可以瞬间从一个有意思的小乐园变成一个寂寞的地方。他今天会很晚回来吧？诗遥的脑海中不时就会闪现这个问题……
白天白领穿梭的机关大楼夜晚寂静得就像一座空城。范羽接了一个苦差事，为了应付集团检查，曹姐让她加班整理工程电子档案。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根本就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干完的。然而，整个规划部没有任何人被安排跟她一起完成这项工作，甚至哪怕是帮她个小忙。于是，她给宋阳打了电话。
“你们部室的人不是对你都不错吗？”在宋阳的印象中，规划部的人对范羽都是很客气的，按说不至于到了关键时刻没人帮她。
范羽嘴角浅浅苦笑，道：“在工程处，什么活儿都是你们大家一起干吧？”
“差不多，谁要是忙不过来了，我们就帮他。谁都有忙的时候。”宋阳道：“我们几个人最忙的就是徐工了。她的活儿不好干，一哥挺事儿的，下面的班组也都是些不好摢噜的。”
“羡慕遥啊……”范羽说：“你们都这么帮她。哪儿像我……”
范羽的眼睛满是黯淡，上次一起出去吃饭宋阳就觉得她状态不太好，现在见了这样的她不禁担心起来：“是不是工作上不顺心了？”
“不顺心？”范羽浅笑道：“选择呆在这个楼里，不顺心是必须要接受的吧。”她看着宋阳的眼睛：“阳，你的眼睛真好看，特别干净。幸亏你不在这个楼里，在这里会让你的眼睛不再这么干净的……”
范羽说着声音微微哽咽了。宋阳见不得女孩哭，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各处找面巾纸：“哭什么呀……”他从传真机旁边匆忙抽了2张面巾纸，递给她。
“他们对我客气？”范羽擦擦眼泪，说：“我姑姑是这里最老的科员，他们当然对我都很客气了。”
“你姑姑也是规划部的？”宋阳有点吃惊，因为此前来规划部也有不少次，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这事。
“姑姑和侄女在同一个部室，这事儿也不能太张扬，所以他们平时都不说。”范羽道。
“那你能来这里也是因为你姑姑吗？”
“对，这楼里靠着各种关系进来的人多得是。领导的孩子，市里部委各级头儿的孩子，做工程的老板们的孩子……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科员的侄女。”
宋阳只是一个通过校园招聘进来的人。在这之前，他眼中这份工作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工作，他从来没有想过燃气公司机关竟是个水如此之深的地方。
“别用这么惊讶的眼光看我。”范羽道：“你是在地下车库呆过的，你真的以为那里停着的那些宝马、奔驰、奥迪都是领导们的吗？集团给中层以上领导的配车只有大众和现代。”
范羽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前几天，我姑姑退休了。这个屋子里的人……”她说着用手指着身边一个个隔间工位：“这个屋子里的人开始露出真面目来了！什么客客气气，一团和气，什么‘全部室是一盘棋’……都是演戏。姑姑办完退休手续第二天，他们就都变脸了。”
“他们欺负你了？”宋阳问道。
范羽摇摇头：“曹姐说，这本来就是我这个岗的工作。能说这是欺负人？反正他们怎么说都有理……”本来就很消瘦的范羽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了。
“别怕，有我呢。”宋阳对她微笑：“干这种活儿我早就习惯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几个人刚去地下室的时候可烦了，档案，听着就麻烦。可是后来习惯了，觉得也没什么。”他边说边整理着繁杂的文件。“很多事，我们改变不了。都能改变了，我们还不就成神了？以后想想对策呗。”
他刚想回头冲她继续说，范羽却从身后拥抱了他。她的拥抱好像带着电流，这电流让他的脑子瞬间暂停了任何思考。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送热风的声音。
“你真好……”范羽在他身后轻声说：“我是孤独的，好怕以后这里没有人会站在我这一边了。阳，答应我，永远站在我这一边好吗？”
“瞎说什么呢？没那么严重。”宋阳轻抚着她纤细的手指。
“答应我。”
“好。”宋阳哄着她似的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宋阳回到了工程处。规划部这个烦人工作，他和范羽干到了3点多才完工。他打的车开到工程处附近的时候，发现卖生煎包的早餐店刚刚开始出摊。他下车买了一些，准备给伙伴们当早餐。
一开办公室的门，宋阳发现诗遥竟然昨晚没有回宿舍睡觉。她趴在自己办公桌上，胳膊下面还垫着一本摊开的书。
“醒醒。”宋阳轻轻推了推诗遥的肩膀，她闭着眼，白净的皮肤衬得睫毛又密又长。在这之前，宋阳从来没有注意到，诗遥的睫毛这么美。
诗遥揉揉睡眼，慢慢起来，半边小脸被压得红了一块。宋阳不禁笑了，一会儿，他说道：“也不回屋睡觉，也不盖厚衣服，找感冒呢你！”
诗遥才醒过来，看见宋阳，打着哈欠说：“你也没说你不回来了啊……”
宋阳愣住了，原来她是一直在等自己。“洗脸去。”他对她说：“你不是说生煎包好吃吗？给你买了今天的第一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