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闹钟第二次响的时候,宗风才把它按停。终于被这铃声叫醒的,还有林林。
林林只觉得头很疼,又晕又疼,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微微睁开眼睛的她看见了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宗风,他的头发被压得有点儿乱,惺忪的眼睛像带着晨露。他醒了,用手摸摸林林的小脸:“该起床了。”
看见他*的肩膀,林林好像才反应过来,立马推开了他的手。
这是怎么了?林林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只有一个个不完整的片段。宗风看她这样的反应没再敢继续跟她说什么,他的头也很疼。
“昨天……”林林发现被子里的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她的脸顷刻间就红了,慌张地坐起身子。因为两人盖的是一床被子,她一坐起来拉扯了被子,露出了宗风结实的胸膛。
“你闭眼!”她羞得大声叫起来。
“好好……我闭上了。”他只好听话地闭上眼睛。
即使林林再单纯也明白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慌张地捡起散落在床边的衣服,她穿衣服的手都在颤抖。她记得昨天她喝醉了,她记得昨天他们拥抱了,她记得他吻了她……她不想再往下想了,因为越想头越疼。
她找到了洗手间,把自己关了进去。镜子里的她,脸红得不成样子……
林林去了洗手间之后,宗风掀开了被子。浅色的床单上,露出了一小块红色的痕迹……
“林……对不起……”他站在洗手间门外说着,“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想说他不该这样草率地跟她发生了这种事情,他醉了,他没控制住自己。可是他又怕林林会误会他,以为他不愿意为她负责,毕竟他明白,这是林林的第一次。
“做我女朋友,好吗?我认真的。”
门里面的林林没有回答。她望着洗漱架,在倩碧男士润肤乳旁边是一瓶粉色的乳液,蜜桃味的,应该没有男生会用这种乳液。她回想起宗风的卧室,一个自己居住的男孩为什么会睡一张双人床呢?连被子都是双人的。为了睡得更舒服?也许吧,但还有一种可能……
“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半晌,林林问出了这句话。
“……以前有过,我们已经分手了。”宗风说:“开门吧,我给你拿新牙刷了。”
林林打开门,面前的宗风已经换好了衣服,白衬衫外面套着灰色的毛衣外套,清澈的眼睛里含着温柔,一如她初次见到他时那般素净美好。
工程处里,诗遥焦急万分。昨天晚上11点的时候,她接到了林林母亲的电话,询问女儿怎么还不回家。诗遥让林秋芳不要担心,今晚有外线作业,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完工。她只能这么说,因为她答应过林林。
张林林,你这是去哪儿了。诗遥的心里七上八下。
诗遥和宋阳分工,他们正给来办手续的工程公司核对手续。宋阳看看墙上的挂钟,“风怎么还没来?比我还晚,我还给他买早点了呢……”
诗遥才发现,不光是林林没有来,宗风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眼看就到了午饭的时间,男孩们都聚到餐厅去了。诗遥好像料到了林林回来找她,此时的小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俩。吕师傅的烧茄子一贯受大家欢迎,而今天林林却几乎一口也没吃。她手里的勺子戳着饭盒里的菜,菜都快被戳得没法儿吃了。
“别戳了……听得我心烦。”诗遥坐在自己的工位说。看林林的样子,她隐约觉得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反正现在就咱俩,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说。别担心,昨儿你妈应该是被我骗过去了。”
林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诗遥平时一副男孩子的样子,其实心却很细。“遥,陪我去买东西吧。”
“啊?买什么去啊?”
“……避孕药。”
诗遥一听心里一震。她之前猜想过林林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她这话一出她还是一惊。
“你别这么看着我行吗?”林林见诗遥看着自己愣了半天,说。
工程处所在的地方有点儿偏,地图上显示最近的药店也要在一站地以外的地方。从出工程处的院门开始,林林就没再说话。两人越走越远,诗遥终于问:“是他吧?”
她还是不说话。但这种沉默渐渐变成了两个女孩之间的默契,林林不说,诗遥也明白了。
药店里的售货员阿姨看林林和诗遥以为是附近高校的学生,“你们要哪种?事前的还是事后的?”售货员的语气很冷漠。林林觉得这话特别刺耳,她一点儿也不想回答。
“您都拿来我们看看。”诗遥说。
“这有什么好看的?”售货员不耐烦地说,不过还是把两种药都拿了出来。
诗遥看了看两种药的说明,“要这个。”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售货员阿姨望着两个女孩出门的背影,嘴里说着。
“你们怎么打算的?”回到工程处,诗遥递给了她一杯水,听了林林能回忆起的昨天发生的事情,诗遥问她:“跟他交往吧,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现在有点乱……”林林用水送下了那片药。“我上学的时候只谈过一次恋爱,最多到接吻那种。现在一开始就这样了,我一时半会儿有点儿接受不了。”
“你也别给自己那么多负担。” 诗遥拍拍林林的肩膀,虽然她知道林林早就喜欢上宗风了,但这件事她还是多少对她这个学长有点看法。没有恋爱经验的诗遥也像林林一样,认为女孩子的第一次是很神圣的,他也太不严肃了……
“现在乱咱们现在就不想了,什么时候不乱了再想也不迟。”诗遥说。“不过回了家你可别说漏了。还有,药盒别扔在这里。”
“我知道。”说着林林把药盒揣在了工作服的衣兜里。
这天,一下班宗风就带着林林开车走了,她需要早点儿回家。路上,两个人在很长时间里是沉默的。公路上的路灯开启了,暖黄色的光映在林林的脸上,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你怎么还穿着工作服呢?”红灯的时候,宗风看着林林的脸,发现她都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是那件上班穿的工作服外套。
“哦……忘了。”她不知道回去父母又会怎么盘问她,紧张得连衣服都忘了换。
宗风握住了她的手,她有点儿想逃离,他紧紧握住她。“我等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我真心喜欢你,真的。”
林林没有说什么,只是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秋天的傍晚,天已经黑了。大家都回家了,只有诗遥和宋阳还留在办公室里。
诗遥继续背着行业规范,宋阳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叹着气说:“她又是说‘没想好’……”
宋阳估计又被范羽若即若离,界限不明的态度搞迷惑了。
诗遥合上了手里的书,她觉得眼睛很干涩。她还是不习惯隐形眼镜,从下午开始就想给它摘了,可是却发现怎么也摘不下来。“你说隐形眼镜要是摘不下来会怎么样啊?”最近她的视力越来越差,昨天刚配了一副隐形眼镜。
“你戴隐形了?”宋阳坐起来看着她:“第一次戴,摘不下来了吧?我帮你!我戴好几年了。”
“啊?”
在这之前诗遥没有注意到,宋阳其实也是近视眼,只不过他觉得戴眼镜不好看,所以一直戴隐形。宋阳跑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回来,开始帮诗遥摘眼镜。他轻轻扒开她的眼皮,凑过去。忽然的接近,他的呼吸撒在她的脸上,让她不那么紧张了。
“别怕啊,第一次都不太舒服,比较敏感,以后就好了。跟那什么是一样的……”
“少废话……”诗遥听出来了,这个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开个玩笑,那么认真干嘛?”他笑着说。“风和林妹妹……有什么事儿吧?”
“别人的事儿别那么上心。”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神经却这么敏感,诗遥想。
“懂了。”
回到家的林林意外地没有被父母追问太多。母亲林秋芳被诗遥电话里逼真的表演骗过去了,她真的相信昨天只是有一个外线作业而已。毕竟,她眼中的女儿从小一向很乖,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林林,周末的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饭桌上,父亲说。
父亲这话让林林倍感欣慰,父母也在反思他们的做法吧。想到这里,林林露出了微笑。“谢谢您,上次……我不对。对不起,爸爸。”
“不过。”父亲给她夹了一口菜,继续说:“爸还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您说。”
“你们工程处,有个叫宗风的孩子。对吧?”
“嗯……”林林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忽然说起宗风,她开始紧张起来。
“离他远点儿。”父亲的语气冷冷的。
“为什么?”
“别问了,你听话,别跟他走得太近。”
别跟宗风走得太近,林林觉得这话对她来说简直是讽刺。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悄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