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一直跑,一直在跑,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她不敢回头,只拼命地往前跑。四周一片黑暗,她看不清脚下的路,突然,前方一点火红,让她欣喜若狂,于是向着红光的来源,奋力跑去。
眼看着红光触手可及,景云面上露了喜色,忽然手上一重,她慌张回头,瞪大眸子,那是……
“啊!”景云从床上一下子弹了起来,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后,蜷缩在床上,用力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在狂烈地跳动着,声音震耳欲聋。
脸上的汗水打湿了头发,黏腻地粘在脸上,她却无心管理这些,只是静静靠在床头,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
房门被打开,景云惊厥地抬头,在看见门口那张俊朗的面容后,脸冷了下来,心也冷了下来。
“云,你怎么了?”傅博衍跑到床边,紧张地想握住景云的手腕,却被景云一闪而过,手落了个空,傅博衍尴尬地缩了回来,目光里全是愧疚,“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啪!”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咤然响起,景云的手高高扬起,嘴里大口喘着气。
她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眸光流动,她从来都是能忍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曾动过手,甚至是动嘴,都是鲜有的情形,而现在,她却打了他。
“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景云沉下眸子,既然已经打了,那么也就结束了,用十年换一个巴掌,于她来说,值了。
傅博衍起初也是错愕,想景云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打人,而且打的那个人还是他!
想到自己长这么大谁不是捧着奉着,更别说有人打他,于是噌地一下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之时,傅博衍又后悔了,想想是自己不对,但是碍于面子,他脚下的步子没有停顿。
“博衍,”景云的头埋在枕头中,她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往常那样,“以后别再来了。”
以后别再往来了。
傅博衍身子一震,一方面是惊讶景云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方面是她竟能如此平静地说出来,就像她已经接受了一般。
心中烦闷,傅博衍觉得这个房间无比的狭小,令他无法呼吸,抓着门把手,吐出了他在这个房子里的最后一句话,“你自己冷静冷静。”
“砰,”门关了,景云听着外面的动静,明明不怎么在意,但是却听得一清二楚,关电视关灯关门,然后静悄悄得,吓人。
景云倒在床上,用被子将头蒙住,咬着手指头,浑身颤抖,明明是没了人,她却还怕别人把她哭泣的声音给听了去。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流满脸颊,最后打湿了身下的一寸床单。
不知不觉,景云再次陷入黑暗,奇怪的是,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一夜无眠。
半夜,景云被饿醒,她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感觉自己像是饿了三天,起床,脚下的拖鞋故意踩得吧嗒响,这是她一向的习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
盯着厨房门口的日历,景云张大了嘴巴,竟,竟然过了三天!
她记得自己去宾馆的那天,是十一月二十五,而今天,却是十一月二十八!
看见一旁的垃圾篓,然后将整本日历都丢了进去,那个人动过的东西,她不想再动。
找到手机,崭新的手机壳上居然有一个巨大的凹陷,而且手机屏幕也碎了,摁了两下开机键,没反应,景云揉着太阳穴,在电视机前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找到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
一打开手机,扑面而来的短信差点让手机瘫痪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裴舒窈发来的,起码有几百条,景云随意翻了翻,大概内容都是,你怎么不回我电话,发消息也不回,景云你是不是死掉了,景云你快回电话,景云景云景云……
景云放下手机,无奈地笑了笑,眼中里尽是包容,裴舒窈和她是十五年的闺蜜了,两人从小学的打打闹闹,到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的好闺蜜,着实不容易。
转身走进厨房,开火,洗锅,放水,一气呵成。景云用发圈将黑长柔顺的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捆绑着,低头,仔细地切着香肠。
从身后的壁橱里拿出两包方便面,顺手又拿了两个鸡蛋,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煮两包方便面,心中一疼,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但是那件事在她的脑海里,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翻腾着,景云细长的手指捏住鸡蛋,在锅的边缘一敲,晶莹的液体从黄色的壳中流出,双手掰开鸡蛋壳,里面的蛋黄和蛋清流入锅中,被滚烫的水烫成一圈圈白色的花,水与蛋清不断交织着,像是一副画卷,美不胜收,不一会鸡蛋的馨香就萦绕在了厨房之中。
撕开方便面的包装,将两包面全放了进去。
景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窗外,竟然下雪了,南方的冬天,就算再怎么冷,也是很少见着雪吧。
透过玻璃窗,外面的鹅毛显而易见,正当景云看着落雪出神之际,门铃响了。
景云起初以为是傅博衍又返了回来,于是装作没听见,可是门铃一直响,吵得她耳朵疼,甚至是脑袋,也有了那么一点难受。
但是又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按照傅博衍的生理习惯,这个点断然是不会起床的,更不会来她家,但是不是傅博衍,又会是谁呢?于是抱着疑惑,景云走到了门边。
前几天猫眼坏了,她一直没有找师父来修,大半夜她一个女生,也不敢贸然开门,但是门铃一直响,倘若真的是有不轨之人,也不会这般傻吧。
深吸一口气,景云轻笑,或许她想太多了吧,谁又知道屋内住的是个女人呢?
打开门,一阵狂风就肆意地打在她的身上,用手遮住眼,黑漆漆的门外,赫然出现一点张扬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