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们两个一人一个，价格我们好商量嘛。”

“她不行！”父亲瞬间坐了起来，表情非常决然的死死盯着男子，仿佛他要是敢动就要吃人似的。

我安抚的拍了拍父亲的背，父亲也对着我笑了笑，平静了下来。

开始打麻醉，父亲侧着蜷缩了起来，我看见他在抖，他在害怕，倔强的表情还一边笑着告诉我没事，人没有一个肾也死不了。咱们马上就要有钱了，我努力让自己不露出别的表情，点了点头。

李文旭……

我如果打电话找他……

我想我是个特别特别坏的人。

因为我犹豫了。

那么长以及粗的一个针眼看着就要刺进父亲的背部，父亲哆嗦了一下。

“别动！你干什么啊？”男子直接大吼道。“等下如果没打到，我还要从头来过的！”

他的手法不是很正规，却格外的熟练，他说父亲是他第100个客人。

长长的一条线连接到父亲的后背，麻醉算成功了，但他仍旧有意识，身体被翻了过来，他的手抓着我。

“ok，开始！”

消毒……手术刀——

“不要！”

紧闭双眼，我大叫道。我要去找李文旭，我宁愿把自己卖了，不要。

“叫什么叫，老子被你吓了一跳知道不！”男子揉着耳朵，恶狠狠的对我说道。

我冲上前，“我们不做了。”说着，我挡在他的面前。

“不做了？你把老子当猴耍呢？知道麻醉有多贵吗？”

男子有些恼了，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他，拿起了手术刀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害怕的一下子蹲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等待着他的到来，可是，我却没有等到暴怒的男子，抬起头一看，我却傻了眼。

那个男子竟然趁着吓唬我的功夫直接朝父亲下了刀子！

我一愣，连忙起身走到了父亲旁边，想要阻止那男子，那男子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冷冷一笑，开口道：“别反抗了，这刀都下了，你还能就这么把你爹抗走不成？乖乖的做完手术，你们拿钱，我拿肾，各取所需。”

我无力的垂下了双手，看着仅有眼睛还可以活动的父亲，有些无奈。

终究是因为我，若是当初我能看清林雪……

唉。

手术很快就做完了，那男子也很有责任心的把父亲的伤口缝合了，可是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过，他跟我一起把父亲一起抬到了一旁的一个空闲的床上，一边招呼着后来的客人，一边跟我聊着天。

“你叫什么啊？”

我一愣，皱了皱眉，开口道：“张迪。”

只是告诉他一个名字，不至于会把我卖了吧？

那男子挑了挑眉，没有接话，而是专心的给后面来的那个客人打好了麻醉之后，又道：“我叫李清。”

“啊。”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又看向了父亲那边的父亲还没醒，我也不能丢下父亲就走，只能继续的跟李清聊着天。

“你家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怎么又找我卖血又找我卖肾的。”

我蹙了蹙眉，看了看李清，撇了撇嘴。

“也没什么大事。”

李清一愣，噗嗤一笑，回过头看着心不在焉的我，摇了摇头，又回过头去，开口道：“丫头啊，我干这一行也得有个几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家里有人生病了吧？兄弟姐妹还是你妈？”

被李清一语言中，我有些烦躁，也不再去看李清，而是走到了父亲身边，担忧的看着父亲。

李清的手法很是娴熟，后面那一个人的手术也很快就做完了，那人是自己来的，我只能在李清给那人缝合好伤口之后，又跟李清搭了把手，把那人抬到了一边。

干这一行的，没有固定的客户，更没有回头客，一时间，这小小的房间里也空了下来，只剩下那个后来的客人，我，父亲，还有李清。

也没有人来了，李清也觉得无趣，开始玩手机，而玩了会手机之后，却突然把手机放了下来，看向了我。

我一时有些发慌，他干嘛一直这么盯着我？

不会是想把我迷晕之后再摘了我的肾吧……

我警惕的看着李清，李清见状一笑，挑眉问道：“你这个小丫头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害怕我？”

我故作镇定的冷哼一声，开口道：“我哪里害怕你了？”

嘴上说着不害怕，我的腿却在不停的发抖，李清自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你这个小丫头乱想什么，我要是还打你的主意，那我刚才不就动手了？少瞎想吧！”

我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李清，李清则是笑了笑，开口道：“行了，我不过是觉得你有点眼熟，问了名字之后觉得更熟悉了罢了。”

眼熟我？

要知道我这个人还是很无趣的，平生唯一去过的娱乐场所也只有ktv了，还是因为毕业聚会才去的，要不然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去那些娱乐场所。

像李清这种人，想必也不会去学校吧？怎么会眼熟我？

李清叹了口气，看了看还未清醒的父亲，起身，不知道去冰箱里拿了些什么，我只看见了是一袋红色的液体，而当袋子口打开的时候，飘来的血腥味瞬间刺激了我的大脑，我一惊。

竟然是血！

“你要干什么！”我大吼道。

李清一愣，险些把手中的血袋掉在地上，李清忙拿好血袋，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不悦道：“你这个小白眼狼，我这是在帮你爹，你爹身子骨太弱了，而且前几天才来我这卖了血，今天又做了手术，失血过多了，你一个尖子生还不懂这些吗！”

我愣住了，他说的没错，他是在帮助父亲，父亲这些天多次卖血又不曾吃饭，身子骨早已经弱的不行了，眼前迟迟没有醒来也是因为失血过多了，给父亲喝些血确实是在帮助父亲……

不对！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尖子生？！

我又警惕的看向李清，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李清转过头看向一脸警惕的我，有些懵。

“你这丫头又犯什么病，这个样子看着我干嘛！”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尖子生！”

李清一愣，冲着我撇了撇嘴，开口道：“我说，你这个臭丫头的警戒心也有点太大了吧？我认识你也不过是因为我侄子，我侄子的学校跟你们学校挨着，那天我去接他放学，他看见了你们学校成绩榜，看见了你在那里看成绩，也看见了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李清撇了我一眼，见我愣住了，又白了我一眼，自顾自的给父亲喂着血，继续道：“他在那时候知道了你叫张迪，也看见了你，他特别高兴的指着你对我说，以后他上了高中也要像你一样，天天拿第一，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你却已经回过头离开了，我也只不过是看见了你的侧颜，所以才会觉得你眼熟，更觉得你的名字耳熟，现在，你能放下你那好笑的警惕心了吧？”

虽说李清说的近乎完美的没有漏洞，不过我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和警惕心，他毕竟是做器官生意的，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

见我还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撇了撇嘴，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给父亲喂着血，过了一会，一小袋血就都进了父亲的肚子里。

喂完了血，李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旧在昏迷脸色却已经有了好转的父亲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保险柜里拿出了好多钱，包好之后递给了我。

“你爹这一颗肾我至少能反手卖个二十七八万，去了那一袋血和麻醉药的钱，我给你二十五万，拿好了，以后可别再做这生意了，好好读书吧。”

看着手中的钱，我感激的看向李清，不过李清却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又坐下开始玩手机，我又垂眸，看着手中的钱，有些出神。

好好读书？

还能读书吗？

父亲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还是不能说话，只能哼哼着，我一愣，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向了父亲，父亲只是看着我，似乎是在询问着我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冲着父亲笑了笑，轻声道：“放心吧，我没有什么事的，等你麻醉过了我们就回医院，你看，已经给我钱了哦，咱们给妈妈交上手术费钱还能吃顿饭呢！”

听见我这么说，父亲放心的合上了眸子，闭目养神，而我见状，用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李清，只见李清正微笑着玩着手机，似乎是没有听见刚才我跟父亲说的话，我松了一口气。

不是因为怕别人知道我过得有多惨，也不是害怕别人知道我母亲生病了，而是，我不想得到别人的怜悯。

我最讨厌的眼神就是怜悯的眼神，从小，我就很在乎我的自尊心，所以我努力学习，争做班里的第一，可是，这次高考，却彻底击溃了我可笑的自尊心。

自尊心有什么用？学得好有什么用？

最后不还是要因为钱的事情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