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在卫鲜儿的眼中,恰如寒光凛冽的剑锋,她双手一扬,一个飘忽的剑影隐隐约约浮现在灰暗的墙壁上,只存在片刻,就随着光线变化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袭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空气中轻轻的“咔嚓”的一声,树身微策一震,茂密的松盖就在一阵似有似无的微风中悠悠倒下。
“师瑜,看到这柄剑的威力了吧!它是铸造于商朝,被世人公认的绝世宝剑。孔周先生遇见了武艺超卓的承影,便把这柄剑赠与他,并给这柄剑命名为——承影。”卫鲜儿目不转睛地瞪着手中的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宝剑,喃喃地说道。
“它注定是属于承影的剑,征战沙场,庇佑卫国。只可惜……剑在,人……已亡。”
任谁都看得出,卫鲜儿贵为公主,却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对承影的爱,至真至诚,没有半点虚假。只是,此刻的她已经被悲恸湮灭了理智,仿佛余下的生命,都只为完成对师涓的恨,才能延续下去。
“我要用这柄剑,亲手为他报仇。”卫鲜儿狰狞的模样,让师瑜不寒而栗。她知道现在没有人能阻止了她,可是,这件事太蹊跷,她从师涓的眼底看到的那深不见底的悲伤,绝对不是幻影。
“公主,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师傅他,怎么可能会杀死承影将军!”师瑜压抑住心中的恐惧,斗胆一问。
“啪”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师瑜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一点一点蔓延。
“他自己认罪了,不是吗?师瑜,你那天也在场,也看见了!还有什么疑问?楚国一直想要铲除承影,削弱我们的实力,是他亲口说,他收受了楚国人的贿赂,将承影引到悬崖推了下去。可怜承影,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留他全尸,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卫鲜儿一只手钳住师瑜的下颚,眼眸中只有憎恨。
“念你对我还算衷心,留在宫里安份地做个侍女。其他的,休要多言!”
师瑜不敢再问,顺从地从公主寝宫退了出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再不济,自己也要办法见上师涓一面哪。
她匆忙地回到鸣音馆,在师涓的房间里搜寻着银子或者值钱的东西,可是除了各种各样的古琴,师涓真的是两袖清风,连碎银也少的可怜。
他又把目光停留在了那张同自己一起穿越时空的琴上。看起来,它和蚀魂琴还要相似几分,若是不懂琴艺的人,大概是分不出真假的吧!
念头一动,师瑜就用手上仅有的碎银央求守宫廷侧门的卫士放自己出去两个时辰,可怜巴巴地好话说尽,终于出了宫,在城内找了一间最大的商铺,她就把琴放在掌柜的柜台上。师涓的蚀魂琴,要价十三金。
没有这个价钱,师瑜是橇不开死囚牢看守的嘴巴的,她必须得到这个数目。好在,老板曾有缘目睹过这张琴,只摸了几下就一咬牙买下了。师瑜颇有心机地嘱咐他不要声张,因为师涓被判死刑,这张琴才有机会被偷运出宫的。
拽着沉甸甸的包袱,师瑜立即返回宫里,有惊无险地在半夜换班时,得以进入死囚牢,看到了面如死灰的师涓。
“师傅!我不相信你会杀人,何况这个人是承影将军哪!”师瑜隔着牢门,希望听到师涓说出真相。
“你何苦来问我呢?事实是,承影的确死了。而我,真的很想听他的话,好好地活下去。可是……最终,我只能这么做。”师涓淡淡地说着,眸子里竟然流泻出一丝欣喜。“也许死才是我唯一的归宿,鲜儿说的对,我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更错的是,我不该让承影……”
“不该……让他爱上你么?”这句话,让师涓平静的面容顿时分崩离析。他痛不欲生地捂住自己的脸,无声的泪从指缝中滴漏出来。“错、错、错……”
“所以,你出使议和根本就是为求一死,对吧?”师瑜一阵见血地揭开了事实,“可是,承影却看穿了你的想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于是紧紧追随,那么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想到,他会追来,”师涓已然泣不成声,“当他赶到时,作为议和使臣的我已经被楚国扣押,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打算过议和。承影拼了命的想救我,但却无计可施,后来楚国允诺只要承影投降效命楚国,他们就答应签订三年互不侵扰的和约,并且放了我。”
“他答应了?”师瑜有点了解整件事情的脉络了。
“对,他答应了,”师涓凄楚地微笑着,眼角溢满泪水。“在交换我的那一刻,他在我耳边笑着说了一句话:好好活下去。我就知道,在我安全回到营地之后,他要干什么。他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国家,他当然不会。他跳下了悬崖,在看得见我回卫国的那座山上。”
师瑜被深深地震撼了,手颤巍巍地一抹,自己的脸颊也是冰凉一片。“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承认是自己杀死承影了。他不可以蒙受着叛国之嫌死去,你要维护他最后的名誉。”
“我……跪在地上,请求所有的将领不要将承影为了我投降楚国的事传扬出去,如若将来宫中要追查承影的死因,就说——是我害死了他。”吐露出一切的师涓唇角微扬,这个笑是否和当时甘愿赴死的承影一样,充满着幸福。
也许,现在说不说那件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还是不要让他遗憾地死去吧。师瑜轻轻地握住师涓的手。“师傅,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你不是男子,而是如假包换的女人,你是女人哪,师傅!”
“你说什么?”师涓不可置信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