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以后,四个人便寻着李府去了。
李府并不算难找,好歹也是镇上最显眼的大头,就在东街口。
只可惜,东街早就衰败,青草横生,不复当年盛名红灯绿酒,就连这当年富豪的李家也已经衰败。
李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上长满了青苔,门口的灯笼只剩下一盏,却也是如同虫蛀过一样的荒凉。
门上的红漆也都开始纷纷脱落,倚风笑上前敲了几下,那门自己便开了。
四人跨步入内。
里面院子都已经全部荒凉,当年草木疯长参天,池子里的水很久没换了,显出墨绿的草根和一股臭味,里面已经没有鱼,早就被这样的池水给熏死了。
绕过前厅,就到了大堂。
桌椅全都是乱的,什么也没有。
这李员外家怎么就破败成了这个模样?
倚风笑这样想着,四人又继续绕着,却见后院一间小小的厢房里飘出一缕薄薄的烟雾,像是有人上香时候用的那种。
江云梦一手拉了江练澄道:“那边有情况!”
青丝雪也跟着点点头,几人向着厢房走去。
却见里面是一耄耋老人,见到他们有些吃惊,连忙把房门带上走出来问道:“公子们来李府干嘛?”
江练澄走上前去,道:“老人家,我们是来找李员外的。”
那老人本就长者青花眼,听见他们说要找李员外,眼里浮出一层水雾,将房门打开,让四人进去。
“老爷,早就没了啊!”
四人正好进去,却见着那屋里放着几个灵位,正中的正是李员外。
李员外面前放着香炉一个,上面有着一茬香,刚才他们见到的烟雾就是这香雾。
老人家咳了几声,缓缓道:“李家……到头来……一个都没能剩下啊!”
说着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猛烈的咳起来,像是要把整个肺咳出来。江云梦立马上前拍着他的背,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他摆摆手,一脸迟缓道:“老毛病了,我这把老骨头,本来就是要死的人。”
倚风笑抱拳,道:“敢问,李员外是如何逝世的?”
老者双目含泪道:“大概三十多年前,李少爷失踪了,老爷便派了很多人去寻,却一直没有消息,后来有一天,一个少年称见过小少爷,我们便去寻找,等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老爷便躺在家里死了啊!!”
说道伤心处,老泪纵横。
他接着道:“我守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是相等小少爷回来……看来啊,少爷也回不来了啊!”
江家二子连忙安慰着,老人很快也就平息下来,将几人送出门。
四人走在路上,倚风笑始终在想事情,一句话也不说。
青丝雪却忽然停了,问道:“你在想什么?”
倚风笑被他突然的话语惊到了,有些手舞足蹈道:“也没什么啦,只是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
倚风笑摸着下巴,道:“说不上来,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总感觉怪怪的。”
青丝雪道:“若是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买些点心回去吧。”
倚风笑便寻摸着街上的糕饼店了。
这条街上有个很著名的点心铺,叫和果。据说是宫里的大师傅出来开的,一块点心贵得死人。
但是,那点心的模样不管是口味上还是外形上都是一等一的漂亮。把梅花蜜饯剪碎了和在面里加上甜的莲蓉,再做成梅花瓣的样子,漂亮极了。
倚风笑道:“这个,这个!”
青丝雪叫店小二拿了十个包起来,又选了些其他俏模样的,用油纸包好了。
这时忽见外面走进来一人。
贵胄紫衣,骚气菊花,一条打魂鞭挂在腰间,唇红齿白。
张嘴便是:“又是你这小子!!”
倚风笑看了他半晌,道:“啊,原来是你这王八羔子!”
白尔瑜脸色一沉,一条魂鞭“刷”的袭来,倚风笑见势一躲,在地上滚了一圈,破窗而出。
那店小二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原本想大喝几声,却见那清冷少年一锭黄金放在桌上,心想也是惹不起的人物,赶紧收了钱,把门关了,躲在里面。
倚风笑始终见招拆招,毕竟对方是小辈,也不好和人家实打实。
倚风笑道:“你是不是被狗咬了?”
白尔瑜甩着鞭子,似一条游龙,一时没听清他说些什么,问道:“什么?”
倚风笑一跃到附近的一颗树上,站在树梢上,轻轻踮脚,花瓣似的飘下来,一脸带着笑道:“我见你这狂犬病发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得让你爹治治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他这一次像是来真的了,打魂鞭一甩,刚才那棵树便“轰”然变成糜粉。
倚风笑咋舌道:“看你长得姑娘似的,怎么偏偏就是个母夜叉?”
白尔瑜的脸黑了,眸上一圈血红,那鞭子带着风劲恨不得杀了他才好。
“我今天便要为民除害!!”
这时,雪刃光芒闪现,倚风笑觉得青丝雪好像动了杀机。
青丝雪立于倚风笑身前,银发飞扬,红瞳染血,手握雪刃,威武非凡。
“我跟你说过的,我的人,不能动!”
那白尔瑜本就年幼,被青丝雪气势一震,手中鞭子都握不住了。
“青丝雪,你为何护着他?”
此刻那人群中又缓缓走来一人,丰神俊朗、眼神阴翳,一把大刀背在身后。
白尔瑜连忙跑到他身边叫到:“舅舅!”
青丝雪面色淡然道:“连袖。”
倚风笑当然记得这张脸,这张不可能忘记的脸,毕竟,眼前这人可是亲手将自己砍死的呀。
连袖阴翳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在倚风笑身上,眼神也发凌厉,像是地狱里终日不见阳光的黑暗,他道:“你敢欺负我连袖的人,可想过怎么死?”
倚风笑道:“我可不喜欢屎这个玩意,你若喜欢,自己拉就是!”
连袖的脸色越发阴沉,白尔瑜看着自己舅舅的脸觉得有些害怕。
连袖的眉间一挑道:“你别像个娘们一样躲在青丝雪身后,有本事出来一战!”
倚风笑翻了个白眼,道:“卧槽,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更何况,你歧视女性,当年就不要要命似的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啊!!”
连袖笑了。
白尔瑜连忙揉揉眼睛,他这舅舅居然笑了!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从没见过舅舅除了阴冷、阴翳以外的任何表情,他这个舅舅,做事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向来就是冷言冷语,如今对上这混蛋,不仅占不了便宜,虽说话说得不那么好听,却有一种小孩子斗嘴一样的感觉。
青丝雪道:“连袖,今日就算你与我一战,你也是赢不了的。”
连袖道:“谁说过要赢你?丝雪君。”
说着从手里把白尔瑜鞭子一抽,对着倚风笑飞身就是一鞭,青丝雪雪刃出与他交战,谁知那鞭子长了眼睛一样抽在倚风笑的小腿上。
顿时,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腿上密密麻麻的袭来,倚风笑一摸脊背,却发现后背上一层冷汗,紧接着,一阵铁锈味冲上鼻翼,热腾腾两条鼻血便流了出来。
正在交战的两人瞬间停了下来,青丝雪立在他身前,伸手就去捂他鼻子,关切的问道:“疼吗?”
原本倚风笑是不怎么疼的,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哼哼起来:“疼啊,好疼啊!!”
江家二子连忙找出干净的布条给他鼻子堵上,这才告一段落。
连袖道:“今日之事也算有个了结。”
接着摸狗一样的摸着白尔瑜的头道:“以后若是受人欺负,就像今日一样还回去!”
倚风笑无语,感情还成了这连袖的现身说法?
青丝雪将他扶起,问道:“可还走得了?”
倚风笑看着脚上的血痕,努力站了站道:“还好。”
青丝雪作势便要抱他,倚风笑连忙躲开道:“喂喂喂,丝雪君,你的清白还要不要啦?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多难看啊!”
江云梦道:“平日里搂了抱了这么多次也没见你有多尴尬。”
忽的,一个十字发髻的头伸了出来,福了个身,一本正经的说:“奴家认为,以前这小公子是个不懂的孩童,如今懂了一点,反到知羞了。”
说完,眼睛闪动着彩虹般的光芒。
倚风笑被这样一说,脸皮更是厚得比城墙,就伸手让青丝雪抱着了,一抱上去觉得越发舒服,竟流着口水睡着了。
江云梦与江练澄不知看了多少次这些没羞没皮的模样,反到没有一丝惊讶。
只有对着那小小人,问道:“丝雪君,这个是?”
青丝雪低头看着倚风笑粘在自己衣襟上的口水,眸光淡淡的说:“烟花易冷的小妖。”
阿湮从青丝雪包里出来,顺着雪刃跳上江练澄的手心,大家闺秀一样坐着,道:“你们好啊。咦——背上背的是什么?”
江云梦将那画卷展开道:“这是花团雪的画像。”
“啊!”阿湮惊讶的捂着嘴,又发现这样不太优雅,连忙轻轻咳了几声,“这不是瞎子姐姐吗?”
阿湮继续说:“我不会认错的,这就是瞎子姐姐。”
两人四目相对,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