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径之中, 宁义武陪着一家人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回忆起刚才这朱赵两位长老如此狼狈之模样,宁义武心中大为痛快,哈哈大笑,面朝一旁宁无缺笑道:“无缺,你瞧瞧,刚才这朱长老就是当年朱将军的后人,从小与我玩到大的玩伴,当年我还将他视为一生知己,还想将神剑宗大业托付于他,想不到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宁无缺也陪着父亲一起开怀大笑,须知,这一次他们可是狠狠讹诈了朱家一大笔钱。
“当年这老家伙也为神剑宗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我不想将事情扩大了!而且扩大化内斗,是当宗主最为愚蠢做法,你父亲我不是傻子,他们还是有用的,你要清楚这一点!”宁义武继续这般说道。
一家人和和睦睦,比起刚才那般剑拔弩张的气氛,差一点就爆发血战的场面,这一刻是如此的温馨。
宁无缺一边陪着父亲散步,一边与父亲交心起来,“父亲如此做法,的确算是很对得住他们了!我心中只怕他们会借此机会心生怨恨!”
听闻宁无缺此言,宁义武脸色骤变,“你是想让我斩草除根?刚才的话,你好像没有听进去!盛世从法从道,乱世从权,这个道理,看来你还了解得不可透彻!缺儿!”
宁无缺战战巍巍道:“父亲曾经告诉我无论何时何地,一名优秀的领袖绝不能扩大内斗,应该尽可能的减少内斗,这些孩儿清楚,可是,现在正值我神剑宗最为难的关头,父亲的新令刚刚颁布,遭到如此的强烈反对,如果不杀一杀这些反对派的威风,彻底拔掉朱长老,赵长老这些刺头,万一养虎为患,事情就不好办了!还望父亲三思。”
父子二人虽说意见不同,政见不同,但却同样一边散步,一边闲聊,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隔阂。
因为他们都是身处金字塔上层的睿智之人,深知无论何时何地,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们沁出即便彼此意见不合,也绝不能因此而生出嫌隙,一家人之中因为意见不同而彼此猜忌,甚至彼此反目,这是愚蠢透顶的做法。
宁义武挥了挥手,示意他说得不对,“好吧,你这孩子,我来给你讲一点历史,从前先宗主在的时候,就曾经颁布新令,也是如同今天一样,遭到这些家族头目的强烈反对,甚至比起今天更甚,当年的那些长老居然派出刺客,在寿宴上公然暗杀先宗主,不料事情败露!先宗主抓住舌头,严刑拷问,问出幕后主使,却导致这幕后主使携巨资和情报叛逃神剑宗,遗患无穷啊!后来先宗主为了解气,杀了这幕后主使的一家老幼,使得当时人人自危,当时万剑宗再一次乘机入侵,一时竟是无人统领勇士而应战,害得我们神剑宗丢掉了大量的地盘啊!”
“父亲当时是如何选择的呢?”
宁无缺没有想到神剑宗还有这样的经历,父亲还有这样的难处,这是因为宁义武从来不提这些旧案,毕竟这太过于敏感。
“我当时虽然身居高位,却无实权,一边苦心练剑,一边观察局势,内心也不想做这出头鸟,最后结局,你这孩子也是知道的,最后这先宗主不得不一人敌万,虽说最后抵挡了万剑宗的进攻,但是却也耗尽了生命,若非我及时出现,他必定战死沙场,临死之前,他知我在他的高压政策下拯救了不少上层人士,知我深得人心,便将权力交给了我!我接过旗帜,深知顽固派实力错综复杂,不能硬来,所以我表面上反对先宗主的新令,私底下却一心一意修炼武境,培养才干!等到时机成熟,最后为了神剑宗的老百姓而颁布新令!”
宁无缺恍然大悟,双目中方才的疑惑刹那之间荡然无存,即刻面朝自己父亲双手拜谢道:“父亲实在是深谋远虑!孩儿自愧不如。”
宁义武挥了挥手,示意无碍,“每当望着那些苦命之人被赵长老这样的人压迫,我心中就很是气愤,但是时局迫不得已让我这么做,世间有些事情,可不是能够被意志所左右的!而且这朱长老并非是我们坚决除掉的目标,他还是有些良知的,至于赵长老嘛,虽说非死不可,但是也绝不是现在就让他死。”
宁无缺当然清楚父亲为何要区分朱赵两位长老,一个可以活下来,一个却必须死。
这其中道理究竟是为什么,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后面三位女子紧随他们的脚步,对于父子之间的对话中内容,她们同样也了解许多。
宁无缺双手拜谢,“父亲深谋远虑,孩儿自愧不如,还是孩儿太年轻了。”
宁义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早已经料到必定有这么一天,他们这种战功赫赫的长老,必定会被权力所吞噬,做出一些不忠不义的事情,只是我却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还这么荒唐。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糕,反对我新令的人只占了两成左右,这就证明,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感觉到了再不实行新令,我神剑宗对外将完全丧失战斗力,最终只有被其他势力所吞并的份。
宁义武很清楚,他的儿子突破武境失败只是他们反对新令的一个幌子而已。
宁无缺对于父亲的安排毫无异议,“父亲所言甚是。”
宁义武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也都清楚这个道理。”
宁无缺道:“如今内部已经基本稳定,下一步父亲打算如何做呢?”
后面三位女人一直跟着他们的步伐,静静聆听,并没有插嘴。
其实凭借她们三个女人的智慧,岂能不知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她们不愿打扰而已。
这毕竟是属于男人的事情,这不是一个和平年代,这是一个尔虞我诈的乱世。
如同他们这三位,都是非同一般的女人,也是朴实的女人,因为她们知道十月怀胎之艰难,所以极其讨厌杀人,但是这种心胸一旦放到战乱年代,就会出差错。
因为她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将杀人的法子都交给男人去做。
这本就是女人的伟大之处,人们常常说妇人之仁,岂是知晓女人的伟大?
宁义武摆了摆手,“稳定?不不不,现在说稳定还为时太早,更何况现在天下虽然即将迎来乱世,但终归不是乱世,枪打出头鸟,现在还不宜显露我们神剑宗的真是实力,静待时机吧。”
说完之后,宁义武再一次拍了拍宁无缺的肩膀,“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回去之后,最好打掉你腹中的这个孩子,别让不幸延续。”
宁无缺虽然立即领会了父亲的用意,但心中终归还是有些不忍,“父亲是担心,敌人要挟你这孙儿?”
现在新令刚刚颁布,那些顽固的反对势力都期望用一枚棋子来要挟宁义武,而刚出生的婴儿明显是最值得他们利用的工具。
这一切的黑暗,宁无缺心中岂能不知?可是那毕竟是他与棋子的未来,他即将成为人父,如何能够忍心?
宁义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觉着父亲残忍,这是迫不得已的,对于我们这种身居高位,手握重兵的人而言,想要除掉我们,最好的法子就是利用我们的后代子女,或者说是利用我们的女人,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杀人,最后还对外制造舆论,宣称我们没心没肺,如果我们答应他,主动权就不在我们身上,被他们所利用,这是极其两难的,我希望你要明白这一点!那些不明白的人,总以为是我们这种人制造了这个乱世,却不知归根结底,是罪恶的人心造就了这个乱世,如果人人心中都有一杆良心之秤,我身为堂堂一宗之主,怎么会活得这么无奈,这么心酸,孩子,你要理解父亲,一统天下,匡扶乱世,这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梦想,也应该是你的梦想才对,我知道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激动,但是我也清楚我们这一类人不是普通人,有些道理,我不明说,你也应该明白!”
宁无缺只好双手拜谢,“父亲的训言,我一定牢记,我回去就让凝儿打掉孩子。”
后面三位优秀的女人并没有吭声,因为他们有过经历,所以才知道这种心酸。
乱世之中,并不是只有那些在金字塔底层挣扎的人,才活得心酸而已。
对于宁无缺的回答,宁义武感到无比欣慰。
有这样一个识大体的儿子,这比什么都要让他感到骄傲。
如果换做是其他家族的儿子,恐怕早就气得心中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