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呵呵笑着,宠溺地说道:“为夫哪里敢呀!”
这一夜,他不断地在我耳边嚅嚅低语,说着甜言蜜语,宽慰着我,安抚着我,似乎有意地将我对他的恐惧消弭于无形中......
宫中纷繁事宜渐渐平息下来,楚王晚出早归地陪伴着我,事无巨细照顾的无微不至妥妥帖帖。偶尔息的影子在脑海中浮现徘徊,但在楚王柔情似水的攻势下亦渐行渐远了。
婕妃没了,兰妃被休返家,后宫中仅余我和淑妃二人,骤然冷清下来。楚王仍强制我留在武英宫中,对我而言,在哪里都别无二致,他依旧会寸步不离地粘缠着我。
我身子愈发不便,他仍夜夜睡在我的床榻上,从不踏入淑妃阁中。虽然不能行事,但夜夜手脚并用痴粘着我,满足后像个餍足的猫般搂抱着我心满意足地睡去,烦不胜烦。
这次实在被缠得忍耐不住,烦躁不堪,嗔叱他:“这么多妃子都让你弄没了,如今好歹还有个淑妃,你去淑妃阁吧,别烦我了。”
楚王的脸遽然阴沉下来,旋即又阴转晴,满脸的温柔宠溺,眸中一丝阴霾一闪而过,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好,好,宝儿别气,都是我的错,我哪里都不想去,就留在你这里规规矩矩的不烦你,好不好?”
看到面前这个平素盛气凌人,冷酷霸道的男人此时却一副俯首帖耳,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心中一软,“唉!”地叹了一口气,便无奈地听之任之,任其摆弄了......
自我怀有身孕后,太后时时来武英宫中探望我,我初时很不好意思。太后亦一如她当日所说,不再参与我和楚王之间的纠葛。自大婚后,楚王免了我每日晨时向太后的请安,因此自太后寿辰之后,除了一些重大的宴事外,我与太后的见面并不多。
太后通情达理,亦对我并无苛责。而如今太后却时时来我宫中嘘寒问暖,令我着实有些惭愧。
这日,我正懒洋洋地倚在床榻上,身子软软地靠着枕垫,闭着双眸养着神,耳边传来淡墨的声音,“公主,太后来了。”
我连忙睁开眼,直起身子欲从床榻上坐起,太后抢先一步进了屋,快步走近我,按住了我的身子,和蔼地说道:“你好生歇着吧。”
我不好拂了太后的心意,只得不好意思地冲太后笑了笑,复又靠在了枕垫上,羞惭地说道:“儿臣真是太不孝了,不曾在母后膝下尽孝,反而让母后日日奔波,为儿臣操心。”
太后笑道:“这些话可不像你这丫头说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套了?”
我笑笑,说道:“母后还是要先顾着自己的身子为好。”
太后接着说道:“你如今腹中怀着我的王儿孙,是我盼了十年才盼来的,我心中怎能不挂念呢?我在自家宫中亦坐不住,见了你我才安心些。”
又絮絮地问了些我的日常起居、饮食禁忌,望着她关切的样子,心想或许她对我的在意尤胜于当年对她自己。我终于知道楚王平素对我的絮絮叨叨、小心翼翼出自何处了,她二人果真是母子。
耳畔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不由地令我心中生出丝丝甜蜜。我心知他们是关心则乱。
太后叨叨了些琐事,停了下来。沉吟了半晌,望了望我,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我笑道:“太后还有什么要嘱咐儿臣的吗?儿臣一定谨记在心。”
太后笑了笑,“哀家还是有些不放心你。”
我疑惑地望着太后,似有所询问。
太后接着说:“哀家知道你始终不甘心留在我儿的身边,是我儿强迫了你。但看在我儿对你情深一片的份上,看在你腹中的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的份上,不要再花尽心思地逃离了,就安心在楚国王宫中生活吧,安心在此生下麟儿,安心将他抚养长大,培养他成为楚国一代明君,好不好?”
太后如此尊贵的身份,纡尊降贵地恳求于我,几句话又说中了我心中的委屈,我不禁眼眶潮湿红润,强抑着眸中的酸意,笑着冲着太后点了点头。
太*着我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长长地叹了口气,便起身走了。我欲起身恭送太后,却被她拒绝了。
就是太后不对我说这番话,如今的我又能怎样呢?惨遭爱人的背叛,又身怀有孕,天大地大何处又能是我的安身之所呢?但总归太后的这番言语使孤苦无依的我获得了心灵上的慰藉。
过了几日,我正悠闲地倚在床榻上歇着,心境平静无波。淡墨小跑着推门进来,我佯怒:“你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
淡墨不好意思地笑着,“公主,那个...那个...国尉夫人求见。”
“国尉夫人?哪个国尉夫人?”我疑惑道。
我一向很少与宫中大臣结交,自然他们的亲属家眷我亦不曾来往过。今日竟有人拜访我,心中感到十分诧异。
“公主,可记得我们逃亡时...那个酒楼?”淡墨神秘地小声说道。
“怎么?”我当然记得。
“国尉夫人便是那日你痛斥的那个男人的正妻,今日说是特意前来感谢王后的。”
当日那个男人正妻的样貌浮现在脑海中,是一位端庄典雅的妇人。忽而,心思一转,“什么?那个男人是楚国国尉?”我大惊。
淡墨点点头,似乎亦难以置信。
如若当日那个男人是楚国国尉,我慷慨陈词一番,上前激昂地痛斥岂不是我自投罗网!难怪楚王能够找到我。蓦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中,那男人和身边护卫耳语了几句,护卫便离开酒楼,当时我情绪激动无暇顾及,此时,细思极恐,原来这次逃亡失败的漏洞就在此处。
那男人身后的护卫一看就不像普通商贾之家的家丁,一副训练有素、气派堂堂的气质。那个男人和他身边的女人就更是气韵非凡,华贵芳仪。当时就已经看出了端倪,无奈我却疏忽了,此时我后悔不已。
如若当时发现异常,无论如何也会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远离开那个繁华街巷,或许我早已远走高飞。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手握起拳头捶打在床榻上,真是好恨!功亏一篑。
想起那个男人初见我时眼中的精光,想必那时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他从未见过我和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呢?
怀着疑问和懊悔的心情,我对淡墨说道:“让她进来吧,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她。”
国尉夫人进来时,我已端坐在椅踏上,可以看出来,今日她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比那日在酒楼里更有风采些,已不复那日憔悴黯淡无光的容颜,如今却是熠熠生辉,光彩照人了,想必这些日子心情大好,日子过得舒畅顺遂了些。
国尉夫人一进屋,便向我行跪拜礼,我轻轻抬手,说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国尉夫人坚持道:“王后对妾身有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我笑道:“我只是仗义执言,你也是言过其词了。”
“自王后为妾身主持公道后,国尉大人便对妾身恩宠有加,府中那几个妾室亦不敢对我造次,对我尊重了许多,我在府中亦有了正妻应该有的地位,日子过得顺遂了许多,多谢王后!”说着又“咚咚”地向我磕了几个响头。
“好了,不用了,你且起来,我有些话问你。”
国尉夫人这才站起身,拘谨地捋了捋裙裾。
“你坐吧!”
闻言,国尉夫人坐在我对面的椅榻上。
“那日是不是国尉遣护卫通知楚王,将我的行踪告知了楚王?”我认真地问着。
“是的。”她怯怯地点点头。
“那国尉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你们为什么刚好在那里呢?”我问道。
她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你尽管说,不会有事。今后你若有什么事,我定会替你做主的。”我鼓动着她。
她大概知道我在楚王心目中的地位,知我所言不虚。壮了些胆子,回道:“王后,我家大人本是镇守上地边郡的郡守,前些日子收到宫内飞鸽传书,王上令我家大人即刻启程赶往楚京,任命楚国王宫国尉一职,沿途搜寻王后的下落。”
上地边郡位于楚国的最北部,是荒凉偏僻的军事要地。从此地至楚京的确是我们计划逃亡的路线,我们这次逃亡的目的地就是上地。楚王是打算和国尉两面夹击,将我们围追堵截,真是阴险狡诈!
“楚王是怎么知道我们计划逃亡至上地的?”我心中疑惑,问道。
她嗫嚅着:“我也是听我们家大人说的,王上知你喜暖,按一般人的思维,会想到你一定会往南边逃,所以会向南边追,但王上断定你为了成功摆脱他,一定会往北方极冷处逃,所以命我家大人从北至南,而王上从南至北,上下双向围追堵截,定能找到王后。”
我果然没有猜错。“那你家大人在酒楼里是如何识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