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一群鸿雁南归,在空明清澈的天空中排成一个人字,显得空灵而悠远。
瓦当聚义厅,刀胜西与几位导师正襟危坐,柳一萍和云顶天带着枭五郎,来到了客厅中。
柳一萍淡淡说道:“这位,便是我与各位前辈说到过的枭五郎。”
但见来人身长八尺,腰细膀宽,身着深蓝色的劲装,腰间别着一双短刃,头上裹着暗红色大缠巾,双眸好似染了墨汁一般明亮而深邃,左眼一道细细的疤痕显得有些冷厉,宛如暗夜中的猁枭,孤独而深沉。
细细打量,他的皮肤黝黑之中带着些许褐色,瞳仁不似常人一般,而是自上而下的好似一条菱状的缝隙。
魔族,又不全然是魔族。
“你便是枭五郎?”展鸿飞冷冷的看着他。
枭五郎面色不变,沙哑着嗓子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枭五郎是也。”
“听柳丫头说,你从就有而来?”展鸿飞用食指轻轻敲着桌子,淡淡问道。
“不错。”枭五郎冷冷说道:“我从九幽而来。”
“大胆妖魔,入我乾坤,有何图谋?今日若不从实招来,我等让你走不出这聚义厅!”展鸿飞骤然发难,声色俱厉。
枭五郎面不改色,冷哼一声,说道:“尝闻峻极六导,乃当世豪杰,今日一见,不过尔尔,我若包藏什么祸心,说与不说,不都是一个死字么?谈何从实招来!”
柳一萍微微蹙眉,说道:“展前辈,还请慎言。”
“柳丫头,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么?”展鸿飞面色冷厉,说道:“你可不要不要忘了,你乃乾坤之人,莫要站错了队!”
柳一萍柳眉倒竖,冷冷说道:“不劳展前辈提醒,我柳一萍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是非曲直,还是分得清的。”
她向来冷淡,但不代表可以随意被人污蔑,展鸿飞此番挤兑,却是让他心中恚怒。
“好了,鸿飞。”却是刀胜西抬手制止了几人言语间的冲突,他正色道:“此事,尔等也莫要错怪了鸿飞,毕竟你枭五郎乃是魔族,非我乾坤之人,这当中要害,我便不在多言,如今你能来,为我乾坤安宁出一份力,老朽却是十分欣喜。”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此次闻仲从九幽而来,谋我乾坤,若是让他得逞,只怕又要生灵涂炭,枭五郎,你既然从九幽而来,且向我等说说,九幽如今的局势,闻仲手下有哪些大将,战力如何?”
枭五郎皱了皱眉,摇头道:“不知。”
“那他是如何从九幽入我乾坤,靠的是什么,打开两界阻隔?”刀胜西又问道。
枭五郎摇头道:“也不知。”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且说说,你知道什么?”展鸿飞本就性子刚烈,对于魔族之人向来有些偏见,故而处处刁难。
枭五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在九幽,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对于行军布局,一概不知,若问大将,只知吞骸大将军,还有一个神秘的道人,自号瘟疟道人。”
“杀人工具?如此说来,你的功夫应该不错吧?”展鸿飞冷笑道:“不如我来考校你一番!”说着便拔出长剑,一记破军式,信手拈来。
眼看长剑临近,枭五郎面不改色,甚至没有闪躲的意思。
柳一萍大怒,一把将枭五郎拉住,挡在身后,冷冷说道:“展前辈,我敬你是前辈,不想你却没有一点前辈高人的风范,如此咄咄逼人,蛮横无理,真是枉为人师。”
展鸿飞大怒,却也不敢真的伤了柳一萍,只能恨恨收招。
“你为何不躲?”柳一萍瞪着枭五郎问道。
“我心中无愧,为何要躲?”枭五郎目光之中难得闪现了一丝柔和,轻声说道:“况且,我所练的,是与人搏命的杀人功夫,刺杀之术,从来不会做与人切磋,受人考校的事情。”
“可他会杀了你的。”柳一萍自然不蠢,展鸿飞说到底就是不信任枭五郎,想借机除掉他。
“他杀不了我的。”枭五郎说着看了刀胜西一眼。
刀胜西淡淡一笑,也不做解释,说道:“既然你有意伏魔,我等自然欢迎之至。今日我便委派你一个任务,你与柳丫头一起去金凤岭,协助我伏魔会万剑堂堂主陆玄锋,查明金凤岭与掘骨林附近的那些魔物从何而来,又有何阴谋。”
刀胜西说着,又掏出一封信,交与枭五郎,说道:“事不宜迟,你们今日便出发吧!将这封信,交与陆玄锋。”
枭五郎面露奇色,但终究没有问太多,接过信件,小心的放在了怀中。
“如此,便谢过刀前辈,我等这便出发。”枭五郎有些生硬的拱手说道。
“嗯!”刀胜西挥挥手,说道:“去吧!”
“老爷子,可有任务委派与我?”一直未曾开口的云顶天此时出声:“要是没事,我可就要去百味楼喝酒了!”
“谁说你没事?”刀胜西笑道:“你的任务,便是跟踪枭五郎,他修习刺杀之术,擅长隐匿,且警觉性极高,若一般人去监视,怕是应付不来。”
云顶天皱了皱眉,沉吟道:“老爷子,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顶天你也跟着柳丫头疯么?”崇万秋面色不虞的说道:“他本就非我族类,如今这局势,你让我的对他放心?”
刀胜西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我等并无他意,若他坦荡磊落,自然是好事,若他包藏祸心,我等也需提前有个准备。你可曾试过他的身手?”
云顶天摇了摇头,说道:“既如此,顶天依了众位前辈便是。至于他的身手,我没与他交过手,不过能从菲嫣和柳堂主的手下逃走,身手应该不弱。”
“你万事小心,若他另有企图,你可便宜行事,当场格杀。”刀胜西眼中闪过一道冷厉之色,让云顶天心中一凛。
说罢也便与众位导师和刀胜西告辞。
云顶天出门之后,欧阳烈淡淡说道:“封魔台的事情,我等还需早作准备,便不在瓦当盘桓了,老刀子,这瓦当,便由你主持大局吧!我等就此别过。”
刀胜西点了点头,知道此时并非矫情之时,也未作挽留,说道:“既如此,你等一路小心。”
“再会!”几位导师拱手道别,便也出了聚义厅。
刀胜西有些疲惫的靠在聚义厅的主位上,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宁啊?”
左天成这些日子恢复得很快,甚至还能陪着温迟暮练习枪法,给他喂招。
两道身影在秋风中交错,一个枪出如龙,招式大开大合,一个文质彬彬,折扇风情,一览无余。
温迟暮虽有名师指点,但终究没有经历过实战,但他悟性极高,几天之内,便能与左天成不分伯仲,也是令人啧啧称奇。
牧峰岚老怀大慰,有如此弟子,也算不负此生了!
入夜,漫天的星光洒下,虫鸣啾啾,让空旷的四野显得更加沉寂。
烛光掩映,牧峰岚看着左天成与温迟暮,说道:“明日,你二人便起身去峻极峰吧。”
温迟暮心中不舍,说道:“师傅,我跟着左大哥去峻极峰,可是您和爷爷?”
牧峰岚有些慈祥的笑道:“傻孩子,我们两个老家伙,难道还能跟着你一辈子么?这个江湖很大,春秋易逝,活着,就会一直在路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个江湖还是要你自己出去闯荡。”
他顿了一顿说道:“等你闯出个名堂回来,我和你爷爷也便知足了。”
温迟暮低头不语,左天成却有些疑虑:“前辈,我去峻极峰,只怕不太妥当吧?”
牧峰岚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支发簪,递给左天成,说道:“你拿着这个,去找杜九娘,她自会帮你。”
左天成也便不再多言。
翌日,二人在晨风薄雾中,踏上了行程,回首看时,归子山脚下的小屋,已经渐渐模糊,直到看不见。
“走吧!”左天成微微喟叹:“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温迟暮点了点头,心中在憧憬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