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晨光斜射进玫贝尔的闺房,照在窗前的书桌上,桌面上躺着那本羊皮古籍,泛黄的书页在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窗外鸟声啁啾,清风徐徐。
玫贝尔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周身感觉有些酸疼。
“怎么又是这样?”她轻声嘟囔着,低头一看,果然,衣领敞开得不像话,半个雪白的胸脯都袒露在外面。更夸张的是原本长及脚踝的裙摆,自腿根以下都不见了踪影,两条修长而雪白的大腿就那么明晃晃地裸露在外面。
“天哪!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玫贝尔微微有些愠怒,却又无从发泄。只好无奈地用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这讨厌的梦游症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自从记事以来,玫贝尔就发现自己有些不正常。
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偶尔会发现身上出现奇怪的迹象,就好像昨夜趁着睡梦外出闲逛了一番,衣服上总是沾染到泥草或是灰尘。
特别是十六岁生日过后,睡梦中的行为愈发地夸张。醒来的时候常常衣不蔽体——在从小过着修行生活的玫贝尔眼里,袒露个肩膀都是有失修女体统的不道德行为。
“唉,或许还是应该和帕翠西娅老师坦白我的病情。”玫贝尔似乎下定决心,却又摇摇头,“不行啊,要是让教会知道我得了奇怪的梦游症,也许就不会让我取得驱魔执照了。噢,恐怕连普通的行医治疗都不被允许呢。谁会让一个连自己的病都无法治愈的人给他们看病呢?”
正捉摸不定的时候,玫贝尔却没有发现,一个颀长的身影悄悄从衣柜旁走出来。待她注意到时,那人已经近在咫尺。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吉斯靠近她的身体,神情愠怒地盯着她的眼睛。
玫贝尔完全没有料到,躺在治疗室里的游侠竟然醒了,更夸张的是还突然出现在她的闺房里,趁她睡着的时候!
“你给我出去!”她的脸“刷”地通红,一时羞愤交加,指着房门冲他厉声喊起来。一边用胳膊紧紧护住胸前,可是光着一双腿却无处躲藏,只得又手忙脚乱地一把扯过床上的毯子裹在腰下。
那人压根不理会她的抗议,仍旧执拗地冲她喊道:“快点还我!不然我杀了你!”
“还什么?杀我?”玫贝尔听得一头雾水,却被他后半句话激怒了,“你……不是我和帕翠西娅老师救你回来,你早就死在圣魂大教堂了!你竟然还对我说这样的话?”
玫贝尔觉得此人太不可理喻了,正想着如何夺门而出,可周身衣不蔽体的模样又让她犹豫不决。
吉斯哪里知道那么多,他见玫贝尔死死护住胸脯,还道她不肯归还他母亲的银匣,不由得怒从心中起。于是一步冲上前去,一把拉开她的胳膊,拽住她的胸衣猛地一扯——
只见一个系着银链的小小银匣蹦然而出,坠落到地上叮当作响。
不料由于用力过猛,银匣坠落的同时,只听“哧啦”一声,胸衣的细布从胸脯向下竟一直撕裂到肚脐的位置,整件衣裙顺着胯部滑落到地上。眼前霎时间春光无限,粉扑扑白茫茫的一片,晃得刺眼。
吉斯哪里顾得上许多,只知道低头拾取落在地上的银匣。等他拿到项链抬起头来,才发现玫贝尔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只见她赤条条地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只留下一条薄纱灯笼内裤,双手握拳,双目紧闭,气得全身颤抖。一张脸从上而下红到脖根。
吉斯预感不妙,马上低下身子作出预备动作,紧接着瞅准方向一脚踩在桌子上,“咻”地穿过窗户纵身一跃,敏捷地落在楼底的草地上。
二楼的窗户里,忽地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见此情状,吉斯颇有些悔意,他咬了咬嘴唇,将项链重新戴在脖颈上。一言不发地打算就此离开。
却不料前方的灌木丛后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只见这人身材高挑瘦削,穿着孔雀绿修女长袍,头戴白色修女方巾,面孔包裹在方巾里,只露出一双敏锐而安详的眼睛。
“年轻人,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修女一边朝吉斯款款走来,一边用温柔的声音质问他。
“你是谁?”吉斯摆出防御的姿态,武器不在身边,他只能空掌相对。
“看来你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圣魂大教堂安全脱身的,对吗?”修女微微一笑,不过由于面孔被头巾遮住,吉斯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玫贝尔房间的窗户,继续说道:“我心爱的徒弟玫贝尔,是她从那群邪恶的教众手里,把你救回来。而你……却把她弄哭了。你不打算跟她道个歉吗?”
吉斯微微有些脸红,大概这名修女并不知道玫贝尔嚎啕大哭的真实原因,如果知道了,恐怕就不会对他这么和颜悦色了。
“我是帕翠西娅,修道院的院长,玫贝尔的老师。告诉我你的名字,年轻人。”帕翠西娅老师掀开蒙在脸上的头巾,露出一张清瘦而慈祥的年长女性的面孔,她朝吉斯友好地点点头。
“你们救了我?”吉斯想要确认她所说的是否属实。从她的穿着来看,似乎确实和圣魂教会的那些披金戴银的牧师有所不同,修女的装束看上去更加朴素高雅。
“我是吉斯·费尔雷斯,承蒙相救。”吉斯将拳头靠在胸前朝她行了个礼。
修女微笑地点点头。
这时,玫贝尔披散着头发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她一看到吉斯就愤恨地又哭起来:“你……啊啊啊啊,帕翠西娅老师,请帮我教训这个不肖之徒,他……他……”
吉斯别过脸去,他想立刻离开这里。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这个奇怪的女人从昨晚开始就表现得不太正常。明明是她先偷走了他母亲的项链,现在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地假装无辜。
“你打算去哪里?”帕翠西娅看出他的心思。
吉斯不吭声,圣魂教会那帮神仆,估计还在做着欺骗无知民众和“拉昂”签订契约的可耻勾当吧。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去杀光他们,最好连教堂也一把火烧掉。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处的这个修道院,究竟在格林沃德大陆的什么地方。以前似乎从未听说过。
“我现在在哪里?你又是属于哪个教派的修女?”吉斯问道。
“这里是格林沃德最南端的泰兰迪尔橡树林,泰兰迪尔属于圣光教会的领地。橡木修道院是圣光教会下面的一座静修学院。”
“圣光教会?是信仰圣光之灵的那个教派?”吉斯从“自由之翼”的首领罗比·曼彻斯口中听说过这个教派。与邪恶古怪的圣魂教会相比,这个圣光之灵教会,似乎要正派许多。
“是的,我们信奉圣光之神‘莱恩’的教诲。”帕翠西娅点点头。
“我明白了,只要往北走,就是去迪沃尔的方向,对吧?”
“是的。”
吉斯正想离开,忽然又想起来:“我的链枪,是你们拿走了吗?”
“是的。”帕翠西娅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暂时不能还给你。”
“为什么?”吉斯皱起眉头,他无法容忍别人拿走他的随身武器。
帕翠西娅面色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吉斯的虹膜,也和他的发色一样,被魔甲所污染,变成了稀有的浅金色——
“因为你还没有痊愈。”
帕翠西娅的话音未落,吉斯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胸口的魔爪瘢痕又开始发作起来。又是那股看不见的巨大的力量向他猛烈袭来,他摇晃着身体单膝跪在地上,用手臂死死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倒下。
吉斯身体所碰触到的地方,原本嫩绿的草丛瞬间化为枯黑,黑暗的灰烬旋风再次徐徐升起。
这次帕翠西娅没有等待太久,她立即念诵咒语,施放圣光庇护法术,将吉斯暂时密封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中。
在圣光庇护的沉睡作用下,吉斯再次陷入昏迷。
这道圣光大约会持续到午夜12点。在吉斯再次醒来以前,恐惧魔甲暂时不能对他有所控制。
12点过后,一切将不可预知。
帕翠西娅老师同修道院内十几名修女们一起聚集在治疗室里讨论吉斯的病情。
“午夜12点以前,必须想出压制魔物的办法。否则,再次觉醒的吉斯·费尔雷斯将不可逆转地彻底被恶魔所控制。”年长的温蒂修女在查看了吉斯的状况之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帕翠西娅老师点点头说,“到那个时候,只怕集合整个修道院的力量都无法将恶魔化的吉斯控制住,恐惧魔王施放的恶魔铠甲配合吉斯强大的战斗力,所造成的巨大杀伤性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就用圣泉漫灌来治疗他吧。”玫贝尔粉面微嗔,脱口而出。
她仍对吉斯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对于这种忘恩负义的家伙,不如就用圣泉漫灌法彻底清洗他那不洁的身心灵吧。
“玫贝尔,放下那些小事。想想你身为牧师的责任!”帕翠西娅老师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玫贝尔不禁有些发愣。
修女们都望向她,显然她们并不知晓今晨在玫贝尔房间里发生的尴尬事件。
“是啊,医者仁心!圣光教会的牧师宣言里,要求每一名圣光牧师都要怀有不计前谦的仁慈之心,积极救治他们遇到的每一个病人。”修女玛莎莉同意帕翠西娅院长的说法。
她所说的话让玫贝尔想起自己成为初阶牧师的时候所念的誓词。
“不管怎么说,先救人再说吧。”又有修女提出看法。
善良的玫贝尔为自己的失职感到伤心,梨花带雨地朝帕翠西娅老师点点头:“老师,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到圣光卫城,去大教堂申请镇魂石的使用。”
帕翠西娅朝她赞许地点点头,安慰道:“去吧,孩子。你放心,等他醒过来,老师会找他兴师问罪的,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好学生。”
“噗……谢谢你,帕翠西娅老师。”玫贝尔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