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死，封神之后没有人能够长生。”公孙羽缓缓说道。
“可是你都一千岁了。”杨小立撇撇嘴。
“一千岁也躲不过的。我正是因为来到了白玉京，灵魂不死才能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哪怕我现在能够以灵魂的状态出去，等待我的也是灵魂消散，短则半天，长则一个月。就算我没有找到白玉京，在没有突破的情况下，真正的公孙羽在三百年前也会羽化。”
“所以你寻找白玉京也是为了求长生？”
公孙羽自嘲一笑道：“你就当我是为了求长生吧。”
“什么叫当你是为了求长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当！”杨小立接着问道：“那照你说来，你出去也是个死，干嘛拉着我不放啊？莫不是真的想对我夺舍吧？”
“你这个小家伙，脑子里怎么总是想着这些歪门邪道！夺舍，夺舍之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公孙羽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也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我，我找白玉京自是有我的一番理由。”
杨小立被反而被公孙羽一番义正言辞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杨小立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君子，但是心中却又良知未泯。在现代的时候杨小立就喜欢嘲弄那些假模假式的伪君子。但是，同样的，杨小立最害怕也最敬佩的正是那些真正的君子，真正的正直之人，每每遇上这样的人，总能折现出杨小立心底的龌龊，也总能让他感到羞愧。
虽然，羞愧之后他依然不会改行事风格。
杨小立赶紧道：“好了好了，你也别激动，我就是担心，人生在世，总是要小心一点为好！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你那劳什子理由我也不问了，反正现在进已经进来了，想出也出不去了。”
公羊羽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小子，我看你根骨惊奇，资质上佳却又是拳脚稀松，全未修行过，语言底子又很好，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怪胎？”
杨小立心说我语言底子好？你别逗了好嘛，哥高中语文从来没及格过，我这说的几句看起来很讲究的话那是多亏了我国的九年义务教育！嘴上却道：“那又什么稀奇的，我就是没机会学武，总不能世界上每一个会说话的人都修过武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又不是每个角落都去过。我不问你来白玉京的理由，你反倒问起我的底细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干嘛非要问到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小子，你越来越让我好奇了，你有绝好的资质，看这语言能力，悟性也是之高不低，要是在外面，我定会收你为徒！”
杨小立心说你可快别说什么语言能力和悟性了好嘛，说的我都快羞愧死了，就这几首破词？我分分钟能给你再背好几首出来！
这种被填鸭式教育填进去的知识杨小立还真不会觉得自豪。
杨小立无奈道：“好了嘛大叔，我们现在是被困在白玉京里，不是在外面的世界，你这灵魂还在我胸腔里呢，别做白日梦了。”
杨小立接着说道：“咱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刚才你说到，白玉京能保人灵魂不灭，而封神之后无长生，所以一堆人找白玉京不是为了功法就是为了长生咯？”
不等公孙羽回答，杨小立自己又说道：
“等等，不对，你说留了灵魂徽印在白玉京的神都不会死，可是，几乎所有的神都死了啊！侥幸存活下来的最后也老死了啊？！”
“白玉京留有灵魂徽印，永保不死。这是神皇说的。要么神皇骗人，要么，这些神根本就没在白玉京留下灵魂徽印！神皇说话一言九鼎，毋需置疑，所以……”公孙羽顿了顿。
杨小立气道：“拜托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了吧，为啥这帮子神有永生不死的机会却不留灵魂徽印？”
“不是不留，是没敢留！最开始留的在后来也撤走了！”公孙羽慢慢悠悠道。
“为什么……没敢留？留在白玉京不仅是长生而且是永生，为何不留？”
“留下了灵魂徽印，自己身死之后，灵魂会被牵引回白玉京，但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灵魂毫无意识，浑浑噩噩，在白玉京重新孕育。
如果神皇还在，一切秩序井然，完全不必担心灵魂在白玉京浑浑噩噩。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神皇不在了！
群神无首，神跟神在内战，这时谁要是夺取了白玉京的控制权，就能控制所有死去的神的灵魂。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神敢留徽印在白玉京！就算原来留的神都纷纷毁掉了。”
难怪，一切的根源都出现在神皇消失这里。大老板走了，底下人为了分家产打起来了，自然不敢把身家性命还放在公司里了。
公孙羽接着说道：“如果没留徽印，就算战死也只是身死道消，但是留了徽印，恰巧白玉京又被对手掌控，那轻则灵魂被吞噬，徒给对手增加实力，重责灵魂被对手百般折辱。所有神都不能接受这件事！”
杨小立皱眉，吞噬？灵魂可以吞噬？！增加实力？
虽然说没有神留下了灵魂徽印在白玉京，但是，搞不好呢！内战开始白玉京就消失了，搞不好就有神留了徽印呢，搞不好就有神没来得及毁掉徽印呢！
杨小立分析道：“也就是说，白玉京不仅有长生不老的功法，还能永生不死，还有可能会找到几个灵魂还在修复中的神，吞噬掉便实力大增！”
“小子聪明！一点就透。”
原来如此！
白玉京现在就是西游记里的人生果，而且还是找不到的人生果，所有这些围绕着寻找白玉京的斗争说穿了都是围绕着长生和永生的斗争！
一切都是因为封神之后再无长生！
怪不得这老怪物听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居然能来到这里这么惊讶。
不过杨小立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弄懂：“前辈，那你知道我经历的那些峡谷啊石洞啊是怎么回事吗？”
”幻境！”公孙羽苦笑道：“你以为白玉京这么好进？你经历的不过都是幻境，只有最后的天上宫阙才是真实的。白玉京有三千幻境之说，这些幻境都是由真实世界模拟而来，甚为凶险，当初我经历了上百个幻境九死一生才抵达最后的天上宫阙，你才经历两个，而且没有什么危险，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上天故意派来气我的了！”
杨小立恍然大悟，这样就解释的通了，除了第一次的穿越，后来并不是穿越，仅仅只是在不同的幻境之中穿梭。只是幻境，不应该都是假的么？可自己穿梭，身体也跟着进去了呀？
“这就是说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经历的峡谷啊，山洞啊那些都是假的？夜明珠也是假的？！可是不对啊，为什么我在里面捡了一把剑？”
公孙羽用低沉而有感染力的声音说道：“据我所知，白玉京里所有的幻境都是依据曾经发生过的战役或者曾经存在过的场景来进行迷惑和操控人心的把戏。每个幻境都是以原本身体进入，虚虚实实，一切有真有假，似梦似幻，不论是谁也会被迷惑，这的确是幻境的巅峰了。”
杨小立突然想到他听过的一段佛家之语，心念交感之下，不免低声念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公孙羽喃喃自语，突然又大声喝彩道：“好！好一个一切有为法，好一个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好小子!你真是让我惊喜，看不出你不是修行中人，却能有如此境界，刚才我还说收你为徒，不想修行一途，达者为师，这次是老夫受教了！”
又来了……
杨小立是真的被公孙羽说的不好意思了，他不过是将前世的一句佛门之语一字未改的搬运过来，不想这老头子如此耿直，直接来个达者为师，表示受教，这反而让他厚如城墙的脸皮也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虽然与公孙羽接触的不多，但是在这人身上，杨小立隐隐看到了前世古代那些文人墨客侠客义士的风骨。
再回想到凌烟阁一剑破敌，来去自如的张狂。
杨小立都觉得心醉，这公孙羽当年想必是一位能搅乱天下的风云人物吧。
只是这等人物，也只能困死在白玉京么？就算出去也只能烟消云散？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但是杨小立想到于此，也是心有戚戚。
纵是公孙羽这等人物也不过是风流数百年。
纵使来到了这世人难寻的白玉京，也是苟延残喘，用公孙羽自己的话说便是人不人鬼不鬼。
看看现在如此的公孙羽，看看石床上枯坐的骷髅，哪里还有记忆里半点凌烟阁上空一剑破敌的豪迈与霸气。
真个是长生路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