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变得有点儿诡异,我忍不住的督促道:“要说就快说,黑羽活不过今天晚上,我还等着去救呢……”
“嗯……”又是一声淡漠的回应,带着从鼻子哼出的慵懒韵味,显出他不在意的情绪。
不在意么?也对,他干嘛要在意黑羽的死活,连我都不怎么在意,若不是南哲知道我需要的信息,和黑狸流着泪的表情,我才不想管黑羽的死活,毕竟他是自作自受。
“曾经你便是在这里,被他取出一半本源,创造了那个女人……”
眨眨眼……这不是他刚才说过的话么?难怪他会说已经说过了,原来我是在这里被凌风取出本源造了那个女人……
抚摸着手下温润的黑色石台,我忽然间想知道刚才不想知道的。
凌风是怎么创造的她?那个拥有我的本源且与我一模一样的女人……
我呆呆的抬头望向漠风,眼中诉说的疑问,毫无置疑的被他收进眼底。
他的目光恍然间转变,带了几许悲凉,和几许不忍;却在我执意的目光下淡淡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放入掌心。
我并未拒绝,我只想知道究竟是如何被他取出本源,又是如何创造那个女人的。
此时此刻,认真看着他紫金色的双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唇边滑落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开口。
“在溪儿五岁的时候,你说去看他,我本要陪你一起去,却因为一些缘由,最终……你是独自去的,从那之后,你和他消失了一段日子,我曾找过,却怎么都找不到你,当你再次回来时,我发现你变了,隐隐觉得不对,试探好几次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你。”
说到这里,他无声的笑了笑,回过头默然盯着我道:“我没碰她……”
我无语的瞥他一眼,这种事都要拿出来说,这也算……也算是对我忠诚吧,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欣喜。
“之后呢……”
“之后我带着溪儿去很多地方寻你,以借口敷衍她说去旅行,来来回回却怎么都找不到你,过了不久之后,收到一张无字地图,我和溪儿赶到那里之后……看到一位挚友躺在血泊中,而杀他的人,正是那个同你一模一样的女人……”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情绪快速闪过,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回想黑羽记忆中发生的那一幕:“之后她使诈,伤了你和溪儿,你为了溪儿能够活下去,便把自身所有能量封印溪儿体内,之后……你……
死了……两个字像是摄命的魔鬼,我竟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轻轻点了点头:“我醒来之后,才知道你来过,救了我和溪儿,还有……我的那位挚友……而你,消失了,我知道你会回来,我知道你放不下我和孩子,还有…还有…他……”
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几分,看来漠风对凌风真没好脾气,连他的名字都不会直言叫出,忽然间想起那位白衣男子,嘴角随即弯出一个弧度:“你那位挚友,是叫白夜吧……”
他淡淡应了声,紧接着开口道:“关于他的事情,以后再告诉你。”
真是……小气又机敏的男人,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你说的这些我在黑羽的记忆中看到过,我想知道凌风是怎么创造那个女人的,别说你不知道……”
“这个……”他低眉笑了笑:“我确实不知道……”
“你……”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就是没讲到正点上,这男人真不叫人喜欢。
“但也不难猜出。”他忽然抬起头,说了这么一句摸不着边尾的话。
“那你说说,他是怎么创造那个和我一模一样女人的?”无奈吐气,知道怎么不早说,真是个无趣的男人,虽然他这样说话只说一半儿的习惯我已经默认了,但并不证明我可以接受。
“你看那里……”他抬起手臂,指向晶洞的一角,那个被我忽视的一角……
我走了过去,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和一方长长的桌子上放置着的杂七杂八的器具,一时看愣了眼。
一股冷气从脚心穿透头顶,鸡皮疙瘩起的满身都是,心脏似是停止般的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承认,我被眼前这一幕彻彻底底吓到了……
“漠风……”我轻声唤道。
“我在。”温热的身体贴上我,手臂环住我的腰身,温热的呼吸紧紧的贴在耳侧,似是察觉我被吓到了,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面前的长桌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剪、钳子、针和针管、镊子和拉钩……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牵开器、探针、刮勺、持骨钳、骨锯、骨锉、吸引器……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各色器具,和各式各样的缝合线,泛黄的管子长短粗细不一的挂着,里面还残留褐色的东西,我想,那是血……
最引人注目的是旁边一个透明的玻璃水箱,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管子,管子的末端还有粗壮的针头……这是,插在身上的么?
原来……凌风就是在这里创造出的那个女人的么。
我双腿不住的颤抖,漠风察觉到我的反应,拦腰抱起我的身子,放在黑色的石台上,拍着我的后背。
我不敢想象把这些东西插在一个人身上会有多么痛苦,张了张嘴,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并没有对你用这些东西,他只是在你身上取出一部分本源。”耳边,是漠风柔和冷静的声音。
“那这些东西是……是他用来做什么的?”我在他怀里轻声问道,虽然心里已经清楚了七八分,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是用来创造那个女人的……”漠风淡漠的回答道。
果然,是这样的,虽然一看便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我不敢想,我无法想象把这些东西用到一个人身上她会多么痛苦。
恍然,眼眶中落下一滴泪水,打在黑色的石台上。
我不知为何流泪,我只知道如果用那些器具在我身上划开任意一道,我都会觉得无比心碎,而凌风居然用这些东西创造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与我相同的女人,他一刀刀划在她身上,犹如划在我心里,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下的手,他是以什么样表情下的手,只是为了得到我么?
我摇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石台上。
漠风抬手谅过我的脸颊,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珠,双手抚上我的双颊,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但此刻的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默然开口:“其实她并没有像你想的那般痛苦……”
清润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我的心如同晃乱了的湖水,无法因为他的温润而宁静。
“怎么会不痛苦?一个人无端遭受这么多残忍的对待,是谁也无法忍受。”我低声吼出。
耳边,似是徘徊着痛入骨髓而嘶吼的声音,我的心刹那间破碎,再也无法忍受的抱头哭泣。
漠风轻轻环住我的身体,我听到他重重的心跳声,我知道他不想看到我这样,可是我……我无法制止。
“那不是一个活人,是由无数尸体组合成的一具尸体,在组合完成之前,她并没有灵魂,所以感觉不到痛……”
“真的么?”我缓缓抬头看向漠风,他淡定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痛么?”我再次凝声问道。
“也不算是,在灵魂入体之前她是没有生命的,但依照常理来看,没有生命就没有愈合能力,所以他应该是在拼凑到差不多之时才给予她灵魂的。”漠风拍着我的后背,轻声回答。
我含泪苦笑:“这么说,她还是会疼的,也难怪她会如此恨我。”
如果凌风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创造她,让她有那么痛苦的经历,现在想想,对她竟毫无恨意,即便她狠心做了那么多错事,我却恨不起来。
她是因为我而承受痛苦的,被她报复,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没那么容易死去,漠风和溪儿也还好端端的活着,而她,却生生被我毁去皮肉……
心中猝然生出一丝怜悯,她只是一个比我还要可怜的人,我消失后即便失去了记忆,但不还是回来了。
而她呢?背负着对我和凌风的恨,活在悲凉的世宇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还无法以能量恢复,想想都觉得很可怜,或许我应该找到她,结束这本就不该存在的一切……
但我应该如何去做呢,如果收回自己的一半本源,那样她会不会死去?
或许死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因为她本就是不存在的。
想到这里,我竟不再难受了,发生过的事情需要接受的勇气,毕竟活在痛苦之中,并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