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人名冒了出来:张小桃。
找张小桃借钱我是决计不会去的,我跟她分手已经三年了,三年前彼此的纠葛早已是过眼云烟,更何况她现在的生活是我不能理解或容忍的,尽管不能断定她一定做了别人的小三,但三年间一身名牌、高级跑车,出入高档二奶小区,傻逼也能想得通这些道理。
但她说过,我们系的良仔和海子都混的不错,几千万的资产,倘若我去委身相求,应该会有希望。
想当初我在工大当学生会主席的时候,也是看中这俩小子脑瓜子灵活才对他们拉拽了一番的。若真如张小桃所说,30万对他俩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
可是三年来辗转换了几个手机,他们的联系方式早被我扔到爪哇国去了。
但是,我记得张小桃的手机号。
三年了,她换号了吗?
我犹豫再三,仍没有勇气去拨那个深藏于心底三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从抽屉里摸出银行的u盾,三番五次插入电脑,怔怔地看着网银页面卡内的余额,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卡上只有七万多元,外加应收的款项,可利用的现金总计也就十万出头,再加上门店内林林总总的货,这些是我奋斗三年、吃糠咽菜换来的所有资产。
三年了,当别人叱咤商界,身价千万的时候,曾经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工大领袖人物何邯,却是如此落魄的下场。
六年前,不,应该说是七年前,从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到进入南风市首屈一指的工程大学,何邯经历了太多的苦,但从踏上这片城市的第一天,我就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混出个模样来,才能真正对得起困在农村劳累了半辈子的父母和辛勤培育他的恩师,一切看得起和看不起他的人。
大二那年,我认识了小一届的张小桃。
初入工大的张小桃拖着一只笨重的行李箱,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身影落寞而美丽。
那种美丽,是一种极具排斥感的高冷,几个学长跟在她身后窃窃私语,却不敢妄图靠近替她拖一拖沉重的行李箱,在旁人看来,她是个高傲到极致的冷美人,但我却仿佛能看到那种美丽之下更深沉的忧郁。
这并不是我跟她美丽的邂逅,因为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何邯,而那时的我,只是茫茫人流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员——一个外表倔强内心孤独的农村娃罢了。
开学后不久,整个计算机系举行了隆重的学生会竞选大赛,我身处的大二(3)班人才稀松,所以应者寥寥,为此,作为班长的我还在班里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奈何那些忙着谈情说爱、泡吧游戏的人非常不屑乃至深恶痛绝,我只好作为班里唯一的参选者硬着头皮上了。
张小桃也参加了,我想,她骨子里有跟我一样的东西。
该到我上台的时候,我有点惊慌的不能自已。虽然贵为一班之长,经常会跟学生会和大学领导有所接触,但这次不一样,我竞选的是学生会主席,要知道,工大长年以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要么由尚未毕业的学生会主席继续连任,要么由副主席接手,作为一个没有学生会工作经历的人,几乎是没有半点机会当选的,这也是我第一年没有报名的原因。
但何邯就是何邯,大四的学生会主席毕业而去,我就必须要争一争,宁做头,不当尾,死,也要得其所。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次演讲,我真是出尽了风头。
先是上台的时候,被地上的线缆绊倒,来了个嘴啃泥,手里的稿子有两页直接摔到了讲台的缝隙里,然后遭遇演讲途中麦克风失灵,加上稿子脱页,我干脆把稿子撕碎,来了个漫天飘雪,用尽灵魂深处的力量,吼着完成了整个演讲。
从头至尾,整个大厅内充斥的是哄堂大笑、喝倒彩、尖叫、口哨、起哄,以至于最后我连谢幕都没有就倔头倔脑地自顾自昂首挺胸走出门去。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心在流血的同时,更弥漫起一种深深的、倔强的孤独。
但张小桃追了出来,那才是我与她的第一次会面。
她竟然说我讲的太好了,是个天才,她很崇拜我。
初秋,风微凉。她就那么陪着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甚至忘了她自己的演讲。
后来,我当选了学生会主席,这种戏剧性的结果令我哑口无言,深感荒唐。张小桃第一时间跑来找我,拖着我让我请她吃饭赔罪,她说,要不是为了安慰我耽误了她的演讲,她才是实至名归的学生会主席。
我说,那好,我把学生会主席还给你好了,她灿然一笑,好,连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