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谢景迟和赵姑娘的对话,这显然已经是对赵姑娘的羞辱了,万姑娘把头低了下来,生怕点到自己的名字,然后也被羞辱一番。
李姑娘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得谢景迟有些无奈,看来这个姑娘似乎不是在偏帮自己,只是习惯性的对一些行为感到不适,谢景迟原本还有些好奇结交的打算,如此一看,便放下了这个打算,谁喜欢去找个人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找错处啊。
收拾了两个小姑娘,是时候该找一找主谋的麻烦了,于是谢景迟又把矛头对准备了宋明漱,觉得这个姑娘小小年纪心眼儿挺坏,于是笑得愈发和蔼道:“明漱呀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一说,你想不想听呀?”
“不过呢,你不想听也得听着。”谢景迟笑眯眯地说着,手中纨扇不住地摇着,刚被收拾过的两个人对视一番,心有灵犀地一同选择了沉默。
谢景迟直接把脸色一横,恶狠狠地盯着宋明漱,盯得宋明漱背部一凉。
“你好端端地当你的千金小姐,我来安州住着虽然说占了你的屋子,但是那又不是我故意要占的,你自己没本事没地位只能给别人让位置,就安安心心受着,就算不满意也给我吞到肚子里去不满意,这毕竟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老天爷没让你有个皇帝当爹。
“恪守本分,安分一点的在你的院子里呆着,什么唱唱歌弹弹琴画画花鸟,没事儿绣俩手帕香囊什么的,这多好啊,我以前就想天天呆在屋子里不出门。你倒好,自己要在王爷吃饭的时候腆着脸贴上来,姑奶奶一副热心肠,给你让座让你坐到王爷身边去,和王爷出去玩还专门带上你,给你个和王爷亲近的机会。
“你倒好了啊,姑奶奶我不会下棋怎么了?不会弹琴怎么了?不会做女工不会赏花吟诗——啊不对,我会背诗。反正就是我就算什么都不会,又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长这么大又没有人教过你不要总是对别人指手画脚,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我国上下五千年这么灿烂的文化,都教不会你什么叫做‘闭嘴’?
“我也学过不少知识,看过不少书,在我看过的书里,我觉得最符合你的一句话叫做‘丑人多作怪’,没错呀,你也别瞪我,就是‘丑人多作怪’,知道什么叫做相由心生吗?你长得再好看,也有一幅满是妒意的丑恶嘴脸!还拉帮结伙的过来讽刺我?掂过自己几斤几两吗?知道怎么骂人吗?
“我见过的看过的听过的骂人词汇能把你身上写满还不带重样的,如果不是圣人教过我要有素质,你今天根本没有好果子吃!知道我有多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吗?你还不赶紧跪下来谢谢爸爸我不骂之恩啊!
“咳,有点儿跑题了,我们来继续谈谈做人的道理,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你想嫁王爷然后一步登天,这是没问题的,很多人都想嫁入豪门衣食无忧的,但是你得讲究方法技巧啊,你嘲讽我,你就能嫁给王爷了吗?不能,我觉得你今天就算在这里指使这位赵姑娘把我一刀捅死了,你也不能。”
赵姑娘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谢景迟挥挥手安抚了一句道:“我只是举个例子,你别怕。”
宋明漱脸上早已青白交加,攥着帕子的手抖个不停,显然是气急了,但无奈谢景迟语速太快,自己插不上话,谢景迟停下安抚赵姑娘的时候,她才终于逮到这个机会,恨恨地开口说:“迟姑娘好口才,就是不知道王爷见识过没有。”
谢景迟恨铁不成钢道:“小朋友,王爷见识过没有对我有什么影响呢?他会因为我骂了你一顿就把我杀了吗?显然不会,如果会这样你今天就不用来嘲讽我了。既然不会,你说你这个问题还有什么价值吗?”
“你就不怕——!”宋明漱盯着谢景迟想要反驳,却又被谢景迟截断了话。
纨扇被丢在了桌子上,谢景迟双臂环于胸前,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宋明漱道:“怕?你觉得姑奶奶会怕什么?姑奶奶我除了死除了疼什么都不怕,你是想说王爷不喜欢我?小妹妹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行吗?
“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没有王爷的宠爱你就得跳楼自杀了?哦对,你可能会,但是我不会,所以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心里假设的这件事情,对我没有任何杀伤力,你不如换一件事情假设假设。
“想不出来了吗?我来跟你讲,你自己在心里觉得王爷喜欢我,觉得我是依靠王爷的宠爱才有今天生活,然后你就在心里断定我是用脸勾引王爷的妖女,然后在对我进行一番痛斥,我这辈子对有一种人是很无奈的,就是你这种人。
“自己下了个结论,没有一点事实依据,然后自娱自乐,在我看来都是脑子有病,没治!屁大点儿个小姑娘,不好好读书上进,一门心思扑在歪门邪道上,还请人来赏花打联,是送个脸过来让我打的吧?
“最后,诚恳的建议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到你比我有本事了,再来找我麻烦。”谢景迟语气真挚,一字一咬地说着,“以及,友情提醒,我有王爷当后台。”
亭子里的气氛古怪了起来,谢景迟话说完了许久,但没有任何人接腔,李姑娘的脸愈来愈扭曲,谢景迟不忍心去看她,于是继续目光真诚地盯着坐在那里变脸的宋明漱。
方才那一番话说完,谢景迟觉得有些口干,还招手让亭子外站着的小丫鬟去端杯水来,亭子里的六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各怀心事,宋明漱的那一张帕子攥在手里,都不知被攥出了多少褶皱。
谢景迟聊有兴致地看着宋明漱隐忍,眼中含着水花,亭外小丫鬟端着茶奉上,一人一杯搁在桌上,待小丫鬟们奉完茶退下,宋明漱突然就站起身,端着面前的茶杯,就将茶水泼了出去。
几人的惊呼声响起,谢景迟却先一步地钻到了桌底,水尽数泼了出去,谢景迟这才从桌底出来,看着宋明漱气急败坏的脸,伸手摸了摸自己座位前的那背茶,杯壁尚且有几分烫手,谢景迟的脸阴沉了下来。
这样烫的水,如果迎面泼在脸上,先不提会不会被毁容,就算不毁容,也会很疼,谢景迟活到现在,除了死,最怕的就是疼了,所以从前在学校的时候,虽然时时刻刻都很放肆,但一直都还是比较有分寸的,会令敌方生气,又会让对方狠不下心来雇人行凶,十几年求学生涯倒也算是如鱼得水,从未有过什么磨难。
一想到自己不是见宋明漱突然站起来有所防备,躲得及时,那杯热茶就要泼到自己身上,谢景迟就不是一般地生气:“知道什么叫作死么?”
“贱人!口出狂言!”宋明漱也不顾旁的了,开口就骂,可惜没有什么新鲜词汇。
谢景迟冷笑一声道:“口出狂言?我这是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没脑子的东西,我再教你一个词,叫狐假虎威,聪明人知道自己手里有怎样的牌,而你这样的,就只知道疯狗乱咬人。”
“今天这个花看来是赏不成了,各位姑娘还请睁大眼睛看看,你们玩得好的小闺蜜是个什么样的人。”谢景迟看了其余四人一眼道,“我从来不在意宋姑娘你想不想勾搭王爷,但是像今天这样的行为,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睚眦必报!”
说完,谢景迟转身就离开了亭子,宋明漱气得将手中的杯子摔向谢景迟的方向,杯子触底而碎,赵姑娘与万姑娘两人相视摇了摇头,道了句告辞,李姑娘也随后就走了。
张姑娘站在宋明漱身边,骂了谢景迟几句,也跟着就离开了。
谢景迟痛骂了宋明漱一顿后,本来已经解了被嘲讽的气,却不料她那样大胆,竟想用热水泼自己,谢景迟越想越生气,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在火辣辣得疼,忙念叨着这是心理作用心理作用,这才感觉好一些。
虽然骂人的时候,谢景迟搬出了姬无涯这个靠山,但不代表她就真的会去告个状什么的,尽管姬无涯对她已经很好了,看起来简直是要什么给什么,可是在她心里,对此还是有些抵触的。
想起姬无涯,谢景迟又是一声长叹,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个王爷,如果是个侠客,那该多好啊。
挚爱刀剑江湖,厌烦锦绣皇庭,可偏偏,就遇上了。
谢景迟踢开路上的一颗石子,顺着路走着,走着走着,谢景迟抬头就看见一个小门,门虚掩着,周围并没有人。低头思索一番后,谢景迟迈开步子,走向了那扇虚掩着的校门,素手轻轻一拉,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宋府的后门!这会儿也没人在,完全可以溜出去不被看到。怀揣着一颗顽心,先前在小花园争吵的不悦瞬时风流云散,谢景迟回头看了看院中,确定没有人看到后,侧身出门,然后将小门轻轻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