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跑出苏家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马路上,过往车辆轰鸣,夜里霓虹闪烁,她的心里乱糟糟一片,过去的那些有的没的一股脑全涌上心来,她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a市的冬夜带着北方一贯的寒冷,温室效应全球变暖也没能拯救到这零摄氏度以下的温度。许漾拢了拢羽绒服,凉风打在人身上,似乎有些冷,此时许漾却早已分不清这刺骨的凉意究竟是来自北方凛冽的风还是回忆里那些抹不掉的伤。来到a市差不多四年了,许漾还是没有习惯这北国的冬天,总要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才敢出门,在她心里,纵使北国雪景醉人,仍是及不上江南的暖冬。
咚咚咚
“许漾,起床了吗?”
宋景年清冷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过来,其间竟带了几许温柔。
许漾揉了揉脑袋,只觉头昏脑涨,难受极了。昨晚许漾在公园的石凳上呆呆的坐了一个多小时,又在寒风中游走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脑子抽的什么风,看着一辆一辆的出租车从眼前开过,也没伸出手来招一辆,待到小区里寂静漆黑一片,许漾才回来。
双脚绵软无力,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许漾挣扎着开了门,傻愣愣的看着门口的宋景年,晕晕乎乎的,突然一个重心不稳,直直的向着宋景年倒去。宋景年也是吃了一惊,伸出手探了探许漾的额头,灼热的温度有些吓人,他精致好看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兀自纠结着。明明昨天早上见她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便烧成这样。来不及纠结那么多,宋景年赶忙把许漾抱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拿了湿毛巾给她物理降温,又回自己家找了急救箱,翻出了几颗退烧药。宋景年本是过来送早餐的,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许漾来开门,他几乎都想着要不要掏钥匙出来自己开了。
吃过药后,许漾仍旧昏昏沉沉的,温度也不见降下去,宋景年着急了,换了衣服打算送她去医院。
“许漾,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昏迷中的许漾没有多少意识,却在听到医院的时候激动了,微弱而沙哑的嗓音,听得人心疼。
“不,不去,不去,医院”许漾嘴里一直咕囔着不去医院。宋景年不知道许漾与医院有着怎样的伤心故事,也不敢贸然将她送去医院。
“喂,谨言,你来一下我公寓吧,带上急救箱。”
宋景年没法,只得把廖谨言喊了过来。
当冰冷的针头刺进许漾的静脉的时候,许漾醒了,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了眼正冲着她笑的廖谨言,笑容温暖干净,第一眼便让人觉得舒服。只是她总觉得有些眼熟。许是生病的缘故,再加上药水的作用,许漾很快又睡了。宋景年一直守在她床前,熬了粥一直热着,唯恐她醒来肚子饿,吃不到东西。
直到下午,许漾也没有醒来,身上却突然出汗了,宋景年急了,又打了电话给廖谨言,那边廖谨言却是哭笑不得,
“我说宋少爷唉,你的常识都去哪了?”
果真是关心则乱,宋景年以往还不相信的,他一向自负清明,对任何事都看得通透,独独在许漾身上屡屡一反常态。当事实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得也是应该的,因为,那个人 ,是许漾。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许漾的睡颜,默默的守候在她身边,宋景年便是很满足,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许是睡得不太安稳,许漾一直不停的踢着被子,嘴里也一直念叨,宋景年凑过去听着她说,却又什么都没有。
“妈妈,妈妈…”哪怕梦中呢喃,许漾也忘不了许清漪。
宋景年对于许漾的身世尽管没有柯睿那般知根知底,却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不屑于刻意调查一个人的过往迎来,他也尊重每个人的隐私,他更希望有一天许漾能够亲耳告诉他,可是有些事不是他不去做便不会知道。宋家与苏家一样,占据着a市的半边天,那些有的没的无聊透顶了的八卦又怎会少,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个八卦的女主角是许漾,是他在意的人。鬼使神差的,宋景年伸出了手,不自觉的抚上许漾紧皱着的眉头,想要抹平她心里的紧张与难受。突然许漾猛的抓住了宋景年的手,嘴里依旧不停的叫着妈妈。宋景年只觉得心疼,有多少个生病的日子里,她是怎样一个人在梦中苦苦挣扎,独自忍受折磨。
睁开眼睛,许漾只觉得仿佛是睡了一个世纪,做了一个长长的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梦,梦中她的爸爸妈妈都还在,她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的苏家小公主,无忧无虑,可以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小脾气。许漾觉得她所有的好运气一定都是在童年时预支完了,哪怕在梦中也无法予她圆满。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昨日重现,梦中的她依旧在拼命的呼唤着逝去的妈妈。许漾觉得手里似乎攥着个东西,软乎乎的,极是温暖,目光流转,许漾呆了,朦朦胧胧的睡意也顿时全消,怔愕的看着趴在床边的宋景年,还有自己紧紧抓住的宋景年的大手,猛的松了开来,应是动作过于激烈,本就刚睡不久的宋景年醒了,扫了一眼吃惊的许漾,异常自然淡定的站起身,
“醒了,我去把粥端过来。”
许漾只觉得脑子都短路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却也随即爬了起来,洗漱擦脸走进了厨房,看见系着围裙专注的舀着粥,说不出啥感觉。
“过来,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宋景年对她招了招手。
许漾感觉受到了蛊惑,竟也真的走了过去。
“甜的!也不能太甜!”
看着走到自己旁边的许漾,宋景年顺手探了探许漾的额头,
“蒽,不烧了!”
宋景年那般淡定自若,许漾也从容了。可是,又不由得想到了在哈尔滨那次,宋景年似乎也如这般悉心照料,整夜寸步不移,许漾二十几年来不起波澜的心似乎塌了一角,她所信奉的某些宗旨似乎多了几分打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