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宇脸显忧色：“照这么说来，咱们要想扳倒卓云辉，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岳中山道：“不错，的确很难，因为卓志辉这个家伙非常聪明，十几年前，在玉昆市呼风唤雨的黑道老大多了去了，但不是被炮打头，就是发配到大西北蹲苦窑，只有卓云辉屹立不倒，一方面，卓云辉的眼光非常毒，打到了可靠的保护伞，另一方面，卓云辉的手腕也的确高明，从来没有可靠的语据显示他涉黑，当年想收拾他的人不少，可都吃了败仗，我这条腿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说着，岳中山卷起了裤角，齐膝以下，被直接截断，装着金属假肢，接口处虽然处理的非常好，但依然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刘光明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岳中山说的是不是有些方过其实了，即使是玉昆市当局，凭借强大的国家暴力机器，也不敢说完全控制整个玉昆市，卓云辉的能量再大，又怎么可能将整个玉昆黑道控制下来？要知道，黑道虽然看上去结构简单，但其中的利益关系更复杂，更无序，地下之王真能那么容易称王么。

“当然，想要扳倒卓云辉也不是没有办法！”岳中山见刘光明沉吟不语，以为他在想着如何扳倒卓云辉，便点了一句。

宋志宇立即来了兴趣：“怎么个扳法？”

刘光明并没有开口询问，甚至连过分的关注也没有表现出来。

岳中山点点头，道：“卓云辉表面上看去，风光无限，但其内部已经蕴含着非常大的分裂风险，那就是他的两个儿子，卓志武、卓志文，卓云辉闯了这么大的一片江山，总得找个接班人，所以，涉黑的产业交给了卓志武，已经漂白的产业由卓志文来打理，一白一黑，相互扶持，这是卓志辉的基本思想，可惜想法跟现实远跟不上趟，卓志武、卓志文两兄弟明争暗斗，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两个人现在还保持着相对的均势，谁也无法压倒谁，不过一旦有第三股力量加入，这个均势就容易被打破，只要引起卓家内讧，收拾卓云辉那就相对容易的多了！”

这时，宋志宇也听明白了岳中山的意思，所谓的第三股力量，自然不是自己所在的公安系统，警察是不可能轻易的掺和道黑道争斗中去的，玉泉分局的杨国平、卓志义就是鲜明的例子，显然，岳中山的想法，自然是有一个新的黑道大佬出现在玉昆，才能够打破这种均势，可是在卓云辉一手遮天的形势下，玉昆市现在恐怕还没有谁有能力威胁到卓家的地位。

突然看到岳中山眼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了刘光明，宋志宇顿时醒悟。

刘光明看到两个人都看着自己，耸耸肩膀，笑道：“两位，别打我啊，我可不想混黑道！”

“刘哥，凭你这么能打，怕什么！”宋志宇劝道。

刘光明头摇的拨浪鼓似地：“得得得，我没那个心气，更没有个能力，打架我敢认玉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混黑道可不是能打能拼就成的，铁花生米我没兴趣吃，大西北蹲苦窑更别提了，这事儿真不成！”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想了大半天，然后苦着脸，道：“嗯，的确真不成！”

岳中山笑了笑，道：“其实，有些事情，做起来并不难的，小刘……”

话没说完，刘光明突然跳了起来，大声道：“对了，岳大叔，我们挖了陷坑已经两天没去看了，整不好有大收获啊，你们聊着，我去瞅瞅，宋老弟一会别走啊，尝尝我的红烧兔肉，部队上学来的，绝对超级捧！”

不等两个人开口，刘光明直接一个翻身，从木桥上跳了下去，呼哨了一声，大黄从远处跑了过来，摇头摆尾的跟在刘光明身后，向深山里寻去。

这几天里，刘光明已经彻底将大黄这个没立场的土狗收服了，算是他第一个小弟。

宋志宇苦着脸：“岳伯伯，你这个计策不灵啊，人家压根不肯上道！”

岳中山笑道：“志宇啊，要论写论文，我可能不如你，要论看人的话，你绝对不如我，这个刘光明，肯定会上道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代，根本不是他这样英雄的时代！”

宋志宇愣了一下，这算什么理由。

岳中山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道：“志宇啊，刘光明在这次缉毒大行动中，为整个公安系统立下了大功劳，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希望这样的英雄人物成为你们公安系统的一分子呢！”

宋志宇大声道：“那是当然了！”但随即脸色又黯然了下来：“可惜，刘哥是被军队开除军籍的，这样的经历，恐怕很难被吸纳到公安队伍里来，在这方面的规定是非常严格的！”

岳中山点点头，道：“可是志宇，你有没有想过，像刘光明这样优秀的战士，放到哪个部队，那些带兵者不将他当成宝贝疙瘩，但现实呢，偏偏是这样的优秀军人，却落了个开除军籍的下场，你觉得以刘光明的性格，他能够做出多么严重的违反军纪行为，会落这么严重的处分！”

宋志宇沉默了下来，他的确想不通，像刘光明这样侠肝义胆的人，为什么会被开除军籍，如果说刘光明本性恶劣，这实在解释不通，宁馨不过是他偶然出手相救而已，被追杀的事情，跟刘光明压根没什么关系，刘光明能够救了宁馨已经算是义举了，可却又冒险去解救小许，然后追查事件的真相，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危险，配合武警方面将整个玉昆警方的力量调往大青山，为最后歼灭贩毒分子立下了大功劳，从头到尾，刘光明都没有显示出哪怕些许的私心，更何况任何私心也没法跟他所面临的危险相提并论。

但刘光明依然义无返顾的去做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开除军籍，虽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不过宋志宇肯定，刘光明是被人陷害了。

“像刘光明这样的英雄，最后的结果如此，志宇，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不是一个英雄的时代！”岳中山道。

宋志宇点点头，他有点明白岳中山的意思了，但不是问道：“可岳伯伯，你为什么又说刘光明会帮助我们去扳倒卓云辉呢？”

“因为刘光明想当英雄！”岳中山道，“刘光明在被开除军籍之后，像他这样天生的军人人，除了打人杀人，恐怕没有其他任何的特长，否则就在社会上流浪了三个月，还生存艰难困窘。志宇你是当警察的，涉黑的案子应该接触过许多，许多黑道上的成名打手保镖之类，有很大一部分是都是退役士兵，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除了混黑道。既然他们是这样，刘光明为什么不会是这样的，再说了，刘光明跟这些毒贩压根没什么矛盾冲突，却自告奋勇的去帮你，除了他一身的正义感以为，那种在破案过程中的存在感是更加重要的！所以，过人的胆识、生存的压力，疾恶如仇的性格，存在感的需要，这些因素足够推动刘光明成为英雄的渴望！当然，如果我们能够在后边推动一下，就更加有可能了！”

“那我们怎么推动！”

“这个我还没想到，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很久，只是我有些担心！”

“担心刘光明在扳倒卓云辉之后，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卓云辉！”

“怎么可能！”宋志宇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志宇，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个英雄的年代，却是一个堕落的年代！”岳中山有些脸色凝重地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岳中山并没有任何再劝说刘光明的话，当然，岳中山不提，刘光明自然更不会提及，两个人似乎将这件事情忘记了一样，每天只是在山里打打猎，然后是跟着岳中山种树。

这天中午，刘光明手里提了一只兔子回来，只见岳中山正在木屋里练书法，这位退休后的老局长，显然业余生活是非常丰富的，每天看书、写字、打猎、种书，日子过的很是安宜，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一度让刘光明有些迷恋。

走进木屋，还没开口呢，岳中山倒提了一张宣纸，回头道：“光明，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刘光明看了一眼，非常苍劲有力的四个字“难得糊涂！”

“不错！”刘光明弯着脑袋，道：“不过，岳大叔，只是这笔意跟这四个字又点不太相符吧！”

跟岳中山处的时间久了，刘光明说话也显得直接了许多。

“嗯，的确，这字里的不平之气显得过于突兀了！”岳中山想了想，又道：“不过，光明，你知道这四个字的来历么！”

刘光明想了想，　道：“嗯，我赢得好像是郑板桥说过吧！”

“小刘知道的不少么！”

“那是，我家老爷子可是专研古史的，小时候没逼着我学这些东西！”刘光明笑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