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二爷盯着卓志武，试图从儿子的表情中看出点真假来，不过还是失败了，儿子大了，道上多年，心狠手辣，有些事情自己这个老炮儿听上去，都有些胆战心惊，早已经练就一身的心眼，自己想看穿他的内心，很难了。

“卓豹被抓了，志义也进去了，照这样下去，杨国平、李志伟他们也难逃一劫，这么一大串的人，你难道真能够将自己摘清楚？”卓二爷的语气缓了一些。

卓志武知道自己死不承认的策略起效了，老爷子拿不准自己跟贩毒 的事情有没有关联，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临到头，总还是心焦的。

“爸，你放心，儿子虽然有时候办事毛糙，但哪些事该做，那些事不该做，哪些该怎么做，心里是清楚的，这次的毒品案件，跟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会出任何事情的!杨国平那边，平时是有些经济上的来往，不过公安现在查的是毒品案，我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不会牵扯到其他方面，毕竟上头还有压着，出不了什么事!”卓志武而自信地道。

卓二爷心里叹息了一声，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胆大这一点跟了自己，其他的全随了他妈，目光短浅、脾气暴燥、自以为是，虽然是这样，卓二爷还是耐着性子教育儿子：“志武，什么叫哪些事该怎么做？只要是不该做的事情，就绝对不能碰，就算是下边人想碰，也绝对不能答应纵容，你看看那个卓豹，成天在干些什么，吃喝嫖财抽，花天酒地的事情样样精通，可正事全他妈的干不了。听说上个月卓豹闹人家洞房，将一个马仔的新娘给强-奸了，这是他娘的一个当老大的能干出来的事情么？别以为给人家几十万块钱就能够了摆平事了，现在忍着，哪是因为没本事报仇，一旦出事了，能不落井下石，你看看吧，这次卓豹进去了，第一个出场他的，肯定是那个马仔!”

卓志武点头称是，心里却大是不服，老头子手下能干事的悍将不少，可多给了弟弟那边，自己这里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卓豹已经算是非常得力的了，不然能让他负责那么大生意。

至于强-奸新娘那事儿，卓志开压根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就一女人么，夜总会里出台的小姐，又不是什么雏，别人玩得，卓豹玩两下就不成，那马仔得了卓豹十万块，第二天不照样一脚踹了那娘们，又整一个更嫩些的？

心里虽然怪老爷子偏心，但卓志武脸上却完全没什么表情，非常恭顺地道：“是，是，儿子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卓二爷点点头，又道：“严管是够的，不过当大哥就要大个大哥的气度，对手下的人要照顾，义气是万万不能丢的，钱再多，能买来别人效力，但买不来别人效忠。做事一定要上心，不能亲力亲为，那也得考虑周详，老大，你看看你弟弟那边，这些天影城那边听说入驻取景的影视剧挺多，平川那边又拿下了一块很不错的地，生意做的很不错，你再看看你，赌场、会所、码头、沙场，全他妈的在走下坡路，你报过来的那利润数字，简直看不下去。别仗着自己是哥哥，总给志文下绊子，在做生意这方面，你还真不如他!”

卓志武对老爷子的批评教育照单全收，当然服不服气，那是另说了，弟弟志文管着地产、影视城、进出口贸易的生意，而自己这边，除了沙场，其他的全是见不得光的玩意儿，能比么？当然了，报给老头子的数字，有点水分那也不假，老头子虽然生意让儿子们做，但钱口袋却攥得严紧，自己不偷整两个，怎么去发展自己的势力，让小弟们卖命。

卓二爷絮絮叨叨教育了儿子足足半个小时，这才有点困意了，挥挥手，道：“去吧，万事上点心，一些谨慎些!”

卓志武忙不迭的唉了一声，站起来，揉揉发麻的腿，安慰了老爷子一声，这才满脸陪笑的退了出去，一出门，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掏出手机，拔个号码出去：“小宁，给我查清楚了，谁他妈的在老爷子这边点火，整清楚了，给我灌水泥柱里去，操!”

客厅内，卓二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表情显得有些凝重，这时宫艳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并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卓二爷旁边，替他揉揉双鬓。

“你说，他这是要干什么，那玩意儿是他能碰得了的？”过了许久，卓二爷像是睡着了，可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宫艳诉苦。

“二爷，志武大了，有他的想法，那也是正常!”宫艳劝道。

“大个屁，他娘的就是没脑子!”卓二爷有些烦燥地道：“别以为整一群缅甸人过来，不能够瞒得了别人，连我都没瞒住，警察都是吃闲饭的？”

“志武这不是没事么，警察也没找上门来!”宫艳道。

“那是还没轮上!”卓二爷脸涨得有些红，说话间喘气也有些粗了：“他也不想想，就算警察找不出证据，可这种事情干多了，不折寿么!这天底下赚钱的事情多了去了，偏干这个，赌场、沙场、会所，哪一样干好了，不是日进斗金，跟我玩心眼，挣一块，报八毛，我就算眼瞎了，心也不会瞎!”

宫艳见老头子气上来了，不敢再说，只能轻轻得替卓二爷顺顺气。

卓二爷摆摆手，做直了身子，脸上的红并没有褪去：“当大哥的，居然一点义气都没有，手下人替他卖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闻不问，我都话里点明了，还装听不懂，卓豹就不说了，志义可是他堂弟啊，连问都不带问一声的？”

“也不一定，志武或许自己能够办下来!”

“办个屁!”卓二爷大骂道：“不灭口，恐怕就烧高香了!”

想了想，拿起了旁边的电话，嘟嘟几声后，一个沉稳礼貌的声音响了起来：“哪位!”

“赵秘书，我卓云辉啊，武书记在忙么!”

“哦，二爷，省委这办开常委会呢，有事？”

“没什么，没什么，好长时间没见着老书记的面了，问候一下而已!”

“好的，我会转告武书记的!”

“那行，赵秘书您忙，不打扰了，下次时间来玉昆逛逛，我请你泡温泉!”

挂断了电话，卓二爷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打一个电话过去：“志雄，听说你跟开守所那边挺熟？”

状元沙场，刘光明取回了留在许华强那边自己的行李，回到了玉昆市。

卓家寨的大战对于刘光明来说，只是沉闷的流浪生涯里小小的点缀而已，算是给淡而无味的汤里放了一点佐料，现在汤喝完了，日子还是要照旧下去。

玉昆市恐怕是待不长久的，在卓家寨大出风头，虽然那些头头脑脑们都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但刘光明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的资料就会摆在朱华标、杨文辉的案头，开除军籍这样的字眼，注定了这次资料很快变成废纸，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的变化，但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踪，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但天下之大，究竟自己该去何处呢？

现在回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父母在不远游是古训，可刘光明知道，现在自己家外边，肯定有人在日夜盯着，刘光明不怕别人盯上，但怕给父母平淡的生活带来任何的麻烦，自己惹让爹妈伤神了，哪怕是再多一分的忧虑与担心，都是深深的罪过。

问题现在该去哪呢？

抬头看看大青山，满目苍翠，心里突然想起了隐居在深山中的老人，或许去那里，会让自己清静一些。

溪水潺潺，大黄依旧，老人就躲在一张竹椅上养神，夕阳晚照、清风拂面，山泉鸣石、倦鸟归飞，一切显得恬淡而幽然。

“小伙子，事情完了!”老人看到刘光明，并不觉得奇怪，手里捧着一摞资料，裤腿卷起，粗布鞋上沾上的泥水还没有完全干透，露出半截金属假肢，旁边是一根钢叉，边上倒吊着一只刚剥了皮了獐子，大黄就倦在老人身边，迷眼盯着獐子，似乎随时想犯点借误。

“算是完了，至少跟我没什么相干了!”刘光明笑道：“所以来大叔这里叨扰几天，躲躲清静!”

习惯了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的日子，突然在这深山之中，跟一位老人文绉绉的对话，刘光明觉得有些奇怪，但又很自然，或许是这幽静的世外桃源感染到了他。

“清静，那是躲不出来的!”老人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指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清静了，那才是真清静！”

平淡的话里似乎很有哲理，刘光明原本是来躲清静的，这时对这老头倒是有点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