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207年,此时正是正月里,整个长安城一片祥和,万家灯火通明,鞭炮声直到深夜还响个不停,虽漫天大雪,却亦挡不住这繁华昌盛之景象。
正所谓长安盛世,不过如此。
莫悲魂孤身一人,牵着一匹马,背负一柄剑,慢慢的走出了长安城南门,将这一片繁荣甩在了身后。
相较于雄伟的千里长安来说,莫悲魂的身影是那样的渺小,仿佛一粒不起眼的尘埃,可就是这样的尘埃,这样的一粒粒尘埃,古往今来,前赴后继,才造就了这雄伟而又威严的千里长安!盛世长安!
长安,方能长治久安!
莫悲魂转过身子,微微抬起头来,隔着那厚实而又雄伟的城墙看向长安的天空,雪,还在下……
微微轻叹一声,莫悲魂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惘然,叹道:“长安,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还记得数个时辰之前,长安城里虽然下着雪,但依旧热闹非凡,莫悲魂坐在朱雀街最地道的一家面馆里吃着刚出锅的阳春面,他一边看着来往不绝的行人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如往常一般平淡。
可面还没吃完,他就被人请走了,让他很是不愤。
可这不愤在看见那个人之后便烟消云散,只因为那人是这世间权利和实力都达到巅峰的男人,那人是大唐皇帝!
“有信心吗?”唐帝淡漠的开口,声音不急不缓,但语气中所流露出的威严却是十足,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感觉。
莫悲魂闻言,顿了顿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道:“草民,没有信心。”
唐帝瞥了莫悲魂一眼,语气依旧淡漠,道:“可你终归还是要去的,这是你欠朕的,也是欠大唐的!”
莫悲魂抬起了头,直视唐帝,这是很放肆的举动,但唐帝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半响之后,莫悲魂又低下了头,他神情无比落寞,轻叹一声道:“陛下放心,欠您的我一定会还。”
唐帝闻言,笑了笑后打量了番莫悲魂,然后问道:“听说你这十年修为没有丝毫进展,还停留在点灵之境?”
须知修行从一开始的武者九段划分起有这么几个阶段,开荒,纳灵,归元,魂觉,不灭。而这几个大阶段之中又划分为多个小阶段,每一个小阶段的跨越都难如登天,更别提大阶段了。
而莫悲魂所谓的点灵正是魂觉的第二个小阶段,在他这个年龄修为能到达这个地步足以算的上世间罕有的天才,不然他此刻也不会站在唐帝面前说话。
但唐帝是何许人,那可是世间修为达到巅峰的男人,他一眼便看出了莫悲魂的修为在这十年间没有丝毫进展,所以才会有几分疑惑,难不成想要凭借点灵境界的修为去封天妖王那里夺回九龙鼎?
莫悲魂淡漠的一笑,直视唐帝,道:“我修的是剑道,十年前剑便已断,又如何去修?”
是啊,十年前手中的剑便被大唐太尉许清风三掌击断,他又如何去修?
“那你这十年都做了些什么?”
“看书,吃饭,睡觉。”
唐帝闻言沉默了半响,然后轻轻一叹,道:“去吧,替朕把九龙鼎夺回来,朕给你这十年的回报。”
手中的剑虽然已断,但心中的剑却被这番苦难磨砺的更加锋利,藏剑十年,也到了该出鞘的时候了。
看着莫悲魂离开的身影,唐帝沉吟不语,十年前一幕幕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本是南陈太子的莫悲魂,身份高贵,再加上他剑道天才的名号与实力,更显得他前途无量,奈何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妖族女子,而且还是妖王封天的女儿。
为了这个女子,他舍弃了富贵和前途,离开了南陈一路奔波来到了长安。让莫悲魂没有想到的是,当年与妖族大战的唐人,却并不反感妖族,或许这就是战胜者的骄傲吧。
于是他便与他所爱之人彩依,在长安居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十年!
但令莫悲魂以及整个长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乖巧的彩依竟然做出盗取大唐国宝九龙鼎这胆大包天之事,并且在逃跑的过程中还击杀了三位大唐神将!
这三位神将的命债算在了莫悲魂的身上,他以点灵之境接下了太尉许清风三掌,三掌之后,许清风看着昏迷的莫悲魂和断掉的长剑沉默不语,或许,他也在为这个天才而哀叹。
唐帝惜才,再加上天道院院长何不鸣求情,所以并没有杀掉莫悲魂,而是将他软禁在天道院之中,便不再提此事。而这一耽搁,便是十年。
直至今日,唐帝才宣见莫悲魂,命他带回九龙鼎,给这十年做一个了结。
于是莫悲魂离开了长安,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十年欢喜十年愁!
或许对于莫悲魂而言,只有彩依在的时候,这里才是盛世长安,而没了彩依,这偌大的长安,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看书,吃饭,睡觉罢了……
索然无味,孤寂悲愁!
彩依,我的爱人,十年未见了……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莫悲魂策马狂奔,一路向南!碧江以南,便是妖族疆土,而碧江之上,便是南陈!
南陈,那是莫悲魂的家乡,但他却并没有回去,反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岳城!
岳城位于碧江以南三百里,这里本来是妖族疆土,但大唐太祖皇帝立国之后的第一战,便是在这里与妖族打响!
那一战虽然只有不到千人参战,可比任何一场战争都要惨烈,因为那些人都是这世间最强的一批人,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移山倒海,用尽全力那便是毁天灭地!
为了那一战,大唐的国力衰退了大半,近千高手,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大唐赢了!虽然赢的极其惨痛。
妖帝重伤,妖族退让千里,并许下誓言,百年之内不得犯碧江,魂觉之上的大妖不得出妖族疆土!
这一战果可谓是无比丰厚,为这天下苍生赢得了百年太平!
相比较而言,妖族退让的那千里土地却显得鸡肋了,因为这千里土地与大唐并不相连,中间还隔了个南陈。
就在太祖皇帝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块土地之时,有个人向太祖皇帝要了它。
这个人叫岳不凡,当时的他并没有什么不凡之处,太祖皇帝之所以会答应他这个要求,是因为岳不凡的父亲岳山河!
岳山河是天道院第一任院长,也是那一战之中最大的功臣,正是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以命证道,从而重伤妖帝,那一战才能取得胜利,而他自己,却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之上。
太祖皇帝念其英勇忠烈,追封其为忠烈侯,爵位世袭五代,这在当时是莫大的赏赐,足以看出太祖皇帝有多么重视岳山河。
而岳不凡虽然当时并没有不凡之处,但同样也参与了那一战,再加之其父的功劳,于是太祖皇帝便把那妖族的千里土地赐给了岳家,而之后的二百年中,岳家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向太祖皇帝证明了他们的忠心与不凡之处!
这千里土地之上有一座城,叫做岳城!
如山如岳般的岳城!
两百年间与妖族的战斗从未间断,用鲜血捍卫了岳不凡当日在太祖皇帝面前所立下的誓言!
岳城一日在,妖族不渡江!
而莫悲魂一路向南,过了碧江,来到了岳城。
看着那雄伟而厚实的城墙,莫悲魂的神情有些怅然,他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怀念,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在这里遇见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而今天,时隔近三十年他又再次回到了这里,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却沉默无言,唯有一叹,物是人非!
莫悲魂不再犹豫,他下马通报身份然后进了岳城,因为在这里,他还有一个想见的人。
岳城城主府中,莫悲魂沉默的站在那里,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人,那人便是岳城当代城主,岳夜南。
岳夜南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长得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双剑眉格外的浓厚挺直,正如他这个人一般,严谨正直!
气氛沉默半响之后,岳夜南终于开口了,他神色微寒,有些恼怒道:“怎么?被软禁长安十年连说话也不会了?”
莫悲魂闻言缓缓叹了口气,温和的笑道:“姐夫,二十多年不见了,你依然未变。”
莫悲魂身为南陈太子,他的姐姐便是南陈公主,而他的姐夫,正是当代岳城之主岳夜南!这也就是他当初为何会在岳城生活一段时间的原因了。
岳夜南冷哼了一声,瞪了莫悲魂一眼,好似要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却看见了莫悲魂那微微斑白的双鬓,这满腔的不满一瞬间全都化为了无奈。
“诶,你与你姐姐,都是可怜人啊。”岳夜南长叹一声,苦笑道:“三十年前,因彩依嫁你为妻,我便放她渡江,也不知这是成全了你还是害了你啊。”
莫悲魂淡然一笑,道:“这三十年来,我有十年奔波,十年欢喜,十年孤愁。若当年姐夫你不放彩依渡江,或许我只有一生平淡,终归还是要谢谢姐夫的。”
岳夜南沉默半响,略微苦涩的问道:“就不能回来的时候再谢吗?”
莫悲魂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岳夜南一眼,道:“姐夫,我姐已经不在了,望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