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走么？”秦风变得沙哑的声音今天还是第一次响起。

秦风甚至自己都不记得走了多少路，只记得这是他们从白骨之林出发的第三天了，两个人几乎没有休息过，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两人在偌大的荒原上几乎没遇上什么麻烦，即使偶尔遇见成群的亡灵，他们也可以选择从容不迫的绕开。

而落单或者说为数不多的亡灵，自然就成了秦风疲倦旅途中的一点小插曲。其实如今他的体力很难支持他战斗时巨大的消耗，所以给人的错觉就是只要体力还足够他就会无休无止地走下去。

这些天来秦风只想着不停的向前，却并非因为希望快点和其他同伴见面，这次跋涉对他来说仿佛单单是一场逃离，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摆脱一切。譬如时间，甚至命运。

多洛莉丝倒无所谓走或不走，她似乎对一切事物都无欲无求。秦风或快或慢的在前方领路，她也就紧随其后，从没有一步落下。

虽然没了半神的神位，也没有系统能为她转化能量来提供体力，可多洛莉丝半神的躯体却是货真价实的，几乎无穷的体力让秦风都羡慕不已。所以秦风虽然不止一次动过灭口的念头，可看这架势估计人家把脖子凑过来让秦风砍，秦风也知道自己不一定能砍得断……因为这点只要参照那具神的骸骨就不会有疑问了。

之前秦风也会时不时问问多洛莉丝，可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还可以继续。”，所以他也就点点头继续赶路，两人这时显得出奇的默契。

而这次多洛莉丝给出的答案是，“停一停吧。”

秦风有点意外，但恢复理智的他也知道，早该放松绷紧的神经了。

“好，那就停一停。”秦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不是体力不够，而是发自内心的疲倦。

即使在这时秦风也没闲着，他默默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从肉身到灵魂，他估算自己大概恢复了三成左右的力量，虽然离全盛时期差得很远，但在这个荒原上保命是差不多够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发展速度几乎将现阶段其他幸存者甩了好几条街，虽然这些大部分是“巧合”，或者还有些自己以命相搏的原因。

前世自己大多数的战斗力体现在剑意上，灵魂之力只是他斩杀亡灵的一种手段。所以与其说秦风是在进步倒不如说他在恢复实力，这使得他对于现阶段的亡灵有压倒性的优势。

诸神牧养众生，就像对付笼中的蚂蚱，要先放出其他蚂蚱与之搏杀，如果输了自然万事皆休，如果赢了，自然还有下场、下下场，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比起前世来说，秦风至少给小部分的人类制造了一个良好的开局，而这影响还将一步步扩大，直到足以影响整个世界的轨迹。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法高兴起来半分，因为他对前方更加感到扑朔迷离，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对手仅仅是众神而已，可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的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已经被他有意无意的搅得一团糟，才多少天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半神，未来还会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变数他也无从得知。

现在秦风再转过身来看这位半神，哦，是曾经的半神，似乎也没那么大的敌意了。说到底她和秦峰也是一类人，都只是一个被命运操控的木偶，看着一切发生，自己也陷入其中，却无力左右发生的一切。

这个呆呆的半神似乎对一切都没有丝毫察觉，像个文静而单纯的少女静坐在地上，也一点不嫌脏。

然而没过多久，多洛莉丝却坐不住了，起身到秦风身边，说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饿了。”

“饿……饿了？”秦风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是的，我饿了。”多洛莉丝大概以为秦风没听明白，于是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靠，我不是听不懂你的话，可理解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很困难啊。”秦风用十分无奈的语气抱怨，“就算是荒山野岭没准还能打到一只野鸡野兔什么的，可这遍地死物的地方我能找什么给你吃？”

“嗯。”多洛莉丝应了一声，又坐回去了。

还不到十分钟，一袭黑裙又飘了过来，“我们什么时候继续走？”

“等会吧，你这么急干什么？”秦风问。

“我要去找吃的。”回答的声音无比的坚定。

“好吧……我们走……”秦风一脸不耐烦的起身，其实他的精神已经轻松不少。

“嗯。”多洛莉丝还是那淡定的语气，只是这次换做她走兴致勃勃地在最前面。

有了目标固然是好事，可如果目标一直无法实现，甚至连影子都看不到时，就变成一种折磨了。

显而易见的是多洛莉丝已经进入了暴走状态，也不知道究竟是没能吃到东西还是因为纯粹儿童心性的缘故让她变得胡闹。

她在深夜的亡灵荒原奔来走去，好像一个发怒的孩子把一切都搅得闹腾无比，于是又多了不少亡灵闻声而来，它们的到来总是让多洛莉丝眼前一亮，可当她看清那只是一具具的骨头架子后就立刻失去了兴致，然后将那些骷髅一具具拍散以此泄愤。

秦风在一旁看得无比尴尬，这些怪物几乎都留不到他出手，于是他只能对照着系统自带的指南针来纠正路线。指南针这个功能原本就是系统——或者说创建系统之人的恶作剧，因为在这样一个地方即使有指南针也毫无用处，人们无论走到哪都是陌生的世界。

可对于秦风来说这却算得上是最有用的功能之一，前世的记忆让他十分清楚他所要去的地方。

北方的断剑城。

那是他们揭竿而起的地方，却也是他们输得一无所有的地方。

如今一切重新洗牌，他们……会是笑到最后的吗？

秦风并不敢确定，但至少……他还活着，并为某个目标而奋斗着。

秦风的嘴角扬起笑意，看四处蹦跶的多洛莉丝在前方发泄怒气，而自己悠然行走在亡灵荒野的夜色中。

就这么一夜的喧闹后，又一个无光的黎明到来了。

折腾了一晚上却一无所获的多洛莉丝彻底绝了念想，于是默默垂着头跟在秦风身后，像是随时要睡着了。

“帮我看着，有没有吃的……”多洛莉丝说话间都像失了不少底气、

头脑木然的秦风实在提不起兴趣做任何事，随口答应下来，然后将目光一直放在仿佛无穷尽的灰土上。

突然，秦风看到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只有猫的大小。可它却直立行走，甚至还背了一个和它差不多大小的破背包。那小家伙用一根不知哪来的竹条拨来拨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多洛莉丝一下来了精神，“让我去看看，那家伙可以吃么？”

“那是荒漠拾荒者，你很难捉住他的，他甚至可以在你把它放进嘴里的那一刻逃出生天。”秦风对杀气腾腾的多洛莉丝保持怀疑。

“那也要……试过才知道的！”多洛莉丝如同看见羊羔的饿狼一般扑向远处小小的荒漠拾荒者。

“抓到了！”多洛莉丝在那一刻爆发出的速度让秦风都咋舌，他甚至只看到了多洛莉丝动作的第一步和最后一步。

荒漠拾荒者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向他冲来。这是一支年幼的拾荒者，它紧张得连遁地转移都没用的出来就被多洛莉丝一手掐住了脖子，活像拎着一只小鸡。

多洛莉丝扬了扬手上的猎物，得意洋洋。

“吱吱！！你们羞辱了拾荒者一族未来最伟大的战士，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那只小家伙通红着脸怒斥道。

秦风有些佩服这家伙莫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