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是厨房干活的。”面对三个气势汹汹的生女直侍卫,蔡良连忙回答。
“刚才我听到厕所中有铁器坠地之声,你们的凶器藏在何处?说!”
“没有……三位听差了吧。”
“难道我们三人都听差了不成?”当兵的不依不饶,但旋即皱了皱眉头,对另两个说,“你们把他们都押出去,出去说!”说罢自己用火把在地上照了一圈,没看到凶器,便也出去了。
刀架在脖子上,蔡良和范若只好乖乖地跟着他们出了厕所,接着两个当兵的便他们全身上上下下地搜了起来。
“这是什么?”当兵的从蔡良和范若身上没有搜出任何凶器,倒是搜出了两个扁扁的看着蛮漂亮的东西,其实是他们的手机。
“这个……是饰物。”蔡良知道跟他们说手机他们也不知道,还得多绕半天口舌。
“哟呵,奴隶还敢私藏这么精美的东西,归老子了!”说罢给同伴一个,自己拿一个就要往怀里揣。
“你们俩干什么?”后出来的侍卫见他们俩分东西没有自己份,大喊着跑了过来。
“只有两个,你来晚了。”另两个士兵笑道。
“我就不信搜不出别的东西了!”第三个士兵一手拎刀,一手在蔡良和范若的口袋里乱掏。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蔡良范若侧头一看,来人正是完颜阿骨打,当兵的赶紧见礼:“回阿骨打老爷,他们刚才躲在厕所里,我们靠近时明明听到里面有铁器落地之声。便把他们抓起来搜身。”
“哦?然后搜出什么没?”阿骨打问。
“没有!”当兵的不敢隐瞒完颜阿骨,把两部手机掏出来上呈,“只搜出两件饰物。”
完颜阿骨打接过手机,上下左右翻看一番:“此物晶莹平滑,像是玉的。不过这玉雕琢得过于方正,有损天然之貌了。”说罢对蔡良和范若说:“两位先生,拿回去吧。”然后看到俩人脖子上还架着刀,便对当兵的说:“把刀放下!”
当兵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放下刀来。完颜阿骨打对他们道:“这位高个子的先生曾经救过斡里衍首领,而且心地善良,虽然因为跟着大辽的叛将来说服太师举兵被贬为奴,但你们也不可无礼!”“是!”当兵的根本听得云山雾罩,但既然完颜阿骨打让他们不难为两人,自然也就不再纠缠,送他们回了厨房。
当重新在炉边的地铺躺下后,蔡良感受到范若还在发抖,便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范若惊魂未定,还在后怕,如果刀没被蔡良扔掉,自己真的多少张嘴也辩解不清了。蔡良知道他现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然后闭上眼睛继续数绵羊。听着炉中柴火焚烧时间或爆出的劈啪声和厨房中熟睡的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一开始蔡良还在想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但渐渐却意识模糊起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蔡良是被熏醒的,一大早伙夫正在给炉子里加柴火,于是烟更大了,睁眼才发现厨房里此时已经忙成一团,看自己躺着地方挺影响别人干活,心里过意不去,便坐了起来,顺手也推一推熟睡的范若,范若伸个懒腰,知道不是在自己的卧室,便也很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爬了起来。
杂役头看他们醒来,赶紧舀了两大碗水送了过来:“两位大爷睡得还挺好呗?来喝点水。”
蔡良和范若也没客气,接过碗咕咚咕咚几乎是一口干了,接着杂役头又安排人给摆好桌椅,端上饭菜。蔡良他们有些习惯了,虽然不知道完颜娄室离开后自己还有没有这待遇,但多享受一顿是一顿吧。
“两位大爷,你们看我猜得多准,我就知道斡里衍首领昨晚住在这,早上太师肯定还得安排一顿送行的酒宴,所以我让大伙都住下来了。”杂役头过来得意洋洋地说,“估计太师都得很惊讶我们这么快就能把送行酒宴给准备出来,到时候太师一高兴,我可能就不再做奴隶了。”
“你也是奴隶?”蔡良看看他。
“是啊,只不过手脚勤快,就被阿骨打老爷任命为这厨房主管了。”
“哦,那你是因为什么成为奴隶的呢?”蔡良问。
“我祖上是散达部的勇士,散达部被劾里钵首领征服后①,父亲因为拒不归降被杀,我和兄弟们则贬为奴。”杂役头叹口气,“劾里钵首领其实很有器量的,但是父亲太倔强了。”
“那个叫劾里钵的吞并了你的部落,杀了你父亲,你还因此成为了奴隶,怎么听你话感觉好像是在埋怨你父亲、而感谢劾里钵呢?”范若看看他,带那么点鄙视。
“父亲想不开啊。”杂役头叹气,“跟着散达部、完颜部不都是一样?”
“跟着散达部你父亲是勇士,跟着完颜部你是奴隶,这一样吗?”范若反问。
蔡良怕范若再说错话,悄悄用脚踢了踢他,然后问杂役头:“昨天晚上我睡觉时隐约中好像听到有女人嚎哭,出了什么事了么?”
杂役头正被范若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见蔡良提了新话题,便赶紧接了下来:“昨晚啊。那家伙老热闹了,听说阿骨打老爷买回来一个女奴隶,结果那个女奴隶要刺杀太师。”
“怎么回事?你给详细说说?”蔡良很好奇地问,于是杂役头便把听来的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起来。
原来,在范若和蔡良被太师府正殿把门的侍卫给赶走去了厕所时,阿骨打在集市上买的做奴隶的女子,抱着孩子来了,说要见太师,把门的侍卫照例训斥她让她滚开,而这位女子执意不走,说自己的孩子得了病请求太师给祝福。完颜盈歌白天吃喝得太兴奋,导致晚上睡得也不太实,外面这么一闹,便把他吵醒了,隐约听外面一个女子说要自己给他孩子祝福,觉得蹊跷,仗着殿外有侍卫把门,便打着哈欠出来了:“找我什么事……”
“给孩子父亲报仇!”女子见完颜盈歌出来,猛地从婴儿的襁褓里抽出一把匕首,斜着身子突进刺向完颜盈歌,完颜盈歌久经沙场,即便是睡眼惺忪的时候反应也极快,一侧身躲了过去,但准备抽刀才想起刀没带在身上。女子趁此机会把匕首换成反手握着,回头对着完颜盈歌刺向第二刀,这一刀被侍卫拔刀挡开,于是两个侍卫便和女子斗在一处。
那个女子虽然看起来是普通的妇人且还抱着孩子,但动作极快,拿着把匕首单挑两个拿着大刀的男子,连刺带挡,两三回合后,瞅准时机闪过其中一个侍卫的劈头大砍后,女子迅速把孩子换成右手抱而匕首换到左手,照着这个侍卫后脑噗的一下刺了进去,这个侍卫惨叫一声倒地抽搐两下便死了。另一个侍卫大哭“弟弟”,原来把门的两个侍卫还是亲兄弟,本来无所事事,没想到就此阴阳相隔。
趁侍卫哀嚎时,女子拔下匕首再度扑向完颜盈歌,此时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娄室也都醒了过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就在女子再度刺向完颜盈歌时,手腕被阿骨打牢牢攥住,一用力,女子的手没了力气匕首掉落下来。
“兀达?你怎么来刺杀太师?”完颜阿骨打见刺客竟然是白天买来的、口口声声叫自己恩人的奴隶,不禁大吃一惊。
“我们部落被你们侵略时家被烧为灰烬!我丈夫被逼偷盗却被完颜部士兵所杀害,无奈我给自己插上草标卖身为奴,就是找机会接近盈歌杀掉他!”趁阿骨打听自己话的当,女子跳起来一脚踢开完颜阿骨打攥住自己的手,又一脚跟上踢到了阿骨打的脸,接着跳起来,抱着孩子蹬着窗台就要上房顶。
然而刚才的打斗中,她孩子襁褓上的一条布垂了下来,被死去弟弟的侍卫一手抓住,女子往上一窜觉得手中的婴孩被拉住了,就在一愣的功夫,那个侍卫用力一扯,把孩子扯飞起来,孩子哇哇大哭,还没哭两声,便头朝地摔个脑浆迸裂。
女子眼见着自己的孩子惨死,扒在窗子上声嘶力竭地号哭起来——丈夫死去后她成为了飞贼,并且做暗杀,而孩子是她惟一的希望,出于对孩子的担心,平常行窃甚至暗杀,她也都带上孩子且从未失手过,没想到今天孩子还是死在自己眼前,而此时,赶到的巡逻侍卫们也都搭弓上箭,把这个行刺的女子射成了刺猬。
以上便是昨晚发生的情况,为那对可怜的母子的悲惨命运感到可怜的同时,范若不禁又一阵后怕,昨晚那个女子那么好的身手都没能行刺得了,自己这两下上去直接被侍卫就砍了——根本接近不了完颜阿骨打。
吃喝完毕休息了一阵,忽然外面来了两个当兵的,冲杂役头喊:“昨天送来两个新的奴隶,在哪里?”
“这里这里!”看是当兵的,杂役头又满脸陪笑,冲蔡良和范若一挥手。
“你们现在已经被太师赏赐给斡里衍首领了!收拾好行李!立刻出发!”当兵的对蔡良和范若说完,便到厨房外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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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完颜劾里钵,完颜盈歌的哥哥,生前任完颜部首领时打败了乌春、散达、桓赧等生女真大部落的联军,金熙宗即位后后追谥其为世祖神武圣肃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