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位于大山的深处,远离文明社会,解放了几十年,村里也还没通上电,那时候真的可以用通讯基本靠吼,娱乐基本靠手,治安基本靠狗来形容。
胖子他爹是我三叔,那时候在省城的部队里当兵,就把我和胖子安放在他姑姑家,胖子从记事起就是个混世魔王,仗着自己块头大,家世好,老是爱欺负同龄的孩子,那些孩子都被欺负怕了,一看见他就跑。
胖子带着我在村里捅了不少篓子,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因为我和胖子啥都不怕,所以才会遇到许多诡异的怪事。
那一年大旱,村里粮食欠收,又赶上耗子闹得慌,大家就把粮食统一放在山上的粮仓里,这粮仓离村子得有一个小时的山路,放眼整个村子的粮仓,要么粮食发霉,要么老鼠成灾,唯独这个粮仓,不论刮风下雨,粮食都不会发生霉变,更奇怪的是,这里不养猫,老鼠也不敢来犯,谁也说不上其中的原由,老人家只知道这里是祖先遗留下来的宝贝。
粮仓在山上,背靠“阴山”,离村子较远,虽能避鼠,但夜里无法防止黄皮子(黄鼠狼)獾,一类的动物偷吃粮食,所以每晚上都得派村里的人家,一户一户轮流去看守,这一天赶上胖子他姑姑家派人去看守,胖子姑父进城里给人做工,他姑姑挺着个大肚子又着实不便,这守夜的担子就落在了胖子和我的身上。
那时候我才七岁,胖子也不过十岁出头,俩人对于新鲜的事物尤其感兴趣,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胖子姑姑交代了晚上看守粮仓的重要事例,给胖子和我做了夜宵带上,送着我和胖子出了村门口,嘴里一个劲儿的嘱咐:“无论晚上如何风吹草动,哪怕听到有人喊你,都不要出粮仓,那是山鬼在招你的魂,最千万不要进阴山里去,那里是阎王锁鬼的地方...................”
胖子和我上了粮仓之后,天也黑了下来,我们在门外点燃了一堆篝火,两人对着明月,就着虫鸣,把夜宵分来吃了,吃饱了都躺在凉椅上惬意的吹牛,两个男孩子私下谈论,无非是村里哪个姑娘最漂亮,哪个媳妇又守寡之类的。
渐渐的夜深了,眼看午夜也过了,胖子肚子里可不对付,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说道:“芋子,我饿得打紧,这大晚上的也没见个黄皮子来偷粮食,要不咱出去抓只野兔、野鸡来烤了吃,这几天服侍我姑姑,咱俩都没开过荤,都他娘的忘了肉是苦是酸。”
我骂道:“以往还行,但今晚上你小子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我们走了这门前的篝火虽能让那黄皮子不敢来犯,但那火苗要是飘进粮仓里可怎么办,这一村的人都指这粮食活命,到时候出点闪失,你他娘的有几个脑袋顶去请罪?”胖子知道这事情不能马虎,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俯身就睡了。
我和胖子每人两个钟的轮流看守,检查粮仓和往篝火里添柴,到了下半夜胖子这肚子就跟战鼓似的,轰隆隆的擂个没完,我算是难以再入眠,被他那么一闹,肚子也跟着饿了,没奈何,我吩咐胖子看好粮仓,我出去看能不能抓几个野物回来。
手中举着个火把,我就出了粮仓,七拐八拐走了十来分钟的山路,山上的野物虽多,却警惕的不行,没带工具几乎是无法捉到的,一路上我毫无收获,我暗自懊恼,早知道今晚要来看守粮仓,早就该在附近准备几个逮捕野物的陷阱。
走在夜路上,我心中思量着大晚上哪儿合适能徒手去抓几个野物,走着走着,不觉已来到了去往阴山的路,借着夜色我望着那阴山,山上尽是些千百年前的参天大树,村里人都视那里为地府关押鬼魂的所在,相传那阴山里尽是些百年灵芝野参,吞下一颗就能百病根除,还能延年益寿,那些个没禁住诱惑的猎人,任凭你身手如何了得,百人成群,进去了也是有去无回,都被那鬼魂带进了地府。
我看着那阴山骨子里透露着邪气,顿时打了个哆嗦,喊声晦气,扭头就走,结果冷不禁的,眼角余光一瞄,我的乖乖,见不远处灯光闪动,似乎有个人打着灯笼从阴山里走下来!
我心中吃惊不小,这阴山何时能有人活着出来过,难道我看花眼了,常言道:“明月莫独行,孤灯不是人,”莫不是我看见了鬼,心中七上八下之时,那人都走得近了,我灭掉火把,身子一扭,顺势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借着杂草的缝隙我偷偷的看着那人,发现竟然是个姑娘,五官端正,大晚上的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花袄子,像个要嫁出去的新娘子似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早已没人在用的红灯笼,正独自往山下走去。
我暗呼奇怪,这大晚上的怎么就一个姑娘家出门,还打扮得如此古怪,从锁鬼的阴山上下来,这太不寻常了,心中想到会不会是阴山里什么怪物成精了,我心里隐隐发毛,觉得不管为妙,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小心翼翼的跟着那姑娘走去。
说来也怪,这姑娘缓缓的踱步而走,我拼了命的撒起丫子跑也追不上她,这山路十八弯,不几下就给跟丢了,我如张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安慰自己一定是小伙子大晚上的发春,看走眼了,一切都是幻觉。
回粮仓的路上,路过一条小溪,我见里面鱼儿肥美,就给捉了几条,揣在怀里带回了粮仓。
胖子早已饿得慌了,见我回来就跟那受日本鬼子压迫的老百姓遇见了红军似的,激动得无以言表,兴冲冲的接过鱼,用树杈子穿上,就在火上烤了起来。
我给胖子一个头磕,骂道:“日你大爷!真是人头猪脑,你这样子烤,那香味把山里的狼和人熊引来了怎么办,你还指望着这柴刀能够奈何得了它们?给我用芭蕉叶裹了烘熟。”
胖子疼得瓷牙咧嘴却也不敢发作,捂着头抱怨道:“你说得轻巧,拿芭蕉叶裹着烘熟,跟他娘的猪食一个味儿,肚子里的东西都能被它勾出来,还吃个鸟毛。”说是这样说,胖子耐不住叫唤的肚子,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鱼用芭蕉叶裹好,放在火边烘着。
不一会儿,鱼就熟了,打开芭蕉叶,一股原汁原味的野鲜味儿就扑面而来,胖子也不管烫了,抓起鱼就往嘴里送。
我看那柴火都快烧没了,吩咐胖子去侧屋的柴房里抱些柴火过来,这货却跟阿鼻地狱跑出来的饿鬼似的,见了食物就根本停不下来。没奈何还得我自己亲自去柴房走一趟,没曾想我前脚刚进柴房,胖子后脚就赶上来了。
我纳闷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谁知胖子更纳闷儿:“我不是听见你在喊我吗?”
我摇了摇头:“谁喊你了?”
胖子一拍脑门儿,大喊一声:“坏了,定是那山鬼在喊我的名字。”
两人生怕出事,急急忙忙的赶回粮仓,却看见一个穿着花袄的姑娘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我们烘熟的鱼在大口大口的吃着,这不是之前从阴山上下来的姑娘还能是谁?
我和胖子看得心惊,这姑娘吃鱼的动静可不小,几斤大的鱼,是一口一条,连鱼骨头都不带吐的。胖子吃惊不已,唯恐没了自己那份,上前去拍那姑娘肩膀,那姑娘一回头险些把胖子吓得尿了裆。
只见那姑娘满脸黄毛,眼睛如同猫眼闪着绿光,嘴角生有两排细长的胡须,又长又尖的嘴里叼着一条鱼,这哪是一张人脸!分明是一张狐狸脸!
那姑娘同样也是吃惊不小,慌忙推开了胖子,随手拿了两条鱼就想逃。我一看还容你跑了?随手抄起手里的柴刀,对准她的后背就劈了过去,只听一声惨叫,那姑娘应声而倒。
我和胖子走上前去查看,却发现那姑娘有形无骨,竟是张人皮!那人皮下鲜血淋漓,死着一只狐狸,原来山里面的东西年久日深,吸收了日月精华,免不了成了气候,被我一柴刀劈死的竟是只成了气候的狐狸,顶着人皮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