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宇离开村舍之后,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六个人,与那天一模一样的六个人正从后山返回村子里。
百丈之外,卢宣等人对望一眼,便一个个阴阳怪气叫嚣起来。
“呦?这不是神偷雷宇么!”
“看这样子是把村里洗劫一空准备到山上盗宝去了。”
“你们不知道么?神偷出门后院子里起火喽!我看这是到后山搭窝棚去了!”
雷宇双目前望,看也不看这几人,过肩之际,卢宣和鲁元相互使个眼色,二人居然一左一右拽住雷宇的胳膊!
这一刻,强烈的刺痛感就像两道闪电自左右手臂发出,痛击心窝后又直刺脑海,这一刻,仿佛所有的骨头都碎裂了开来,所有的血液都在倒流!
可雷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牙齿碎碎而抖,猛地侧过头去,一双腥红的眼睛,血丝之密如织出血雾一般,卢宣莫名地一颤,手掌不由一松,雷宇不顾一切抽回手臂,随后大步向后山走去。
“小子!你不必怀疑,你那狗窝就是我烧的!有种你可以到西墨村找我,我鲁元最恨偷盗之人!”鲁元叫嚣道。
可一直到雷宇走出二三十丈,卢宣居然仍旧怔怔地呆在原地,鲁元戏谑得用手掌在卢宣眼前晃了一晃,“怎么?对这贼小子仁慈起来了?”
“改日再废他双腿,是不是就更仁慈了?”卢宣笑道。
“哈哈哈!”鲁元猛地一拍卢宣肩膀,众人大步向村里走去。
嘴上这么说,可这一路上卢宣一直紧皱着眉头,之前雷宇突来的那个腥烈目光仿佛烙在心底一般,挥之不去。
待到这些人走远,雷宇嘭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鲜血随之破口,挣扎了一炷香的时间,雷宇才缓缓站起身来。
当雷宇来到后山脚下时,已是傍晚时候,这后山没有什么特点,高三百余丈,草木还算茂盛。此时正值盛夏,入夜时分,整座山氤氲一片,热气浮荡,内里不时传来阵阵乌鸦枯叫。
雷宇越走越虚弱,脸色白得吓人,双臂难以发力又是一路攀走,很快便有些不支了,到后来雷宇只得每走十几步便靠在一棵树下歇上一阵。
沿着那日所行之路,雷宇距离当时“捡”到灵逆拳谱的地方越来越近……
啪啦啪啦!
忽然,漆黑的丛林中忽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拍打声,雷宇大惊,细看之后原来是一群树鸡,这是一种需要挥翅跑动才能飞起来的鸟。雷宇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黑暗中这惊吓也是不小,顿觉一股热流击入脑海,整个人晕倒在地。
就在雷宇倒在地上之时前后不久,雷家慌张起来。
“爹!村子里挨家挨户找过了!不,不见宇弟弟!”雷虎满头大汗,焦急不安。
雷鹏一脸重色,背着手在屋中不停徘徊,“卢家我也去了,西墨村鲁家也去了,那卢宣和鲁元都说看见宇儿从村子南门出去了,难道是去了枭龙郡?”
雷虎闻言顿时皱起眉头来,“爹,我也听到有人说过宇弟弟往南去了,可也有人说他去了后山……”
“宇儿伤得很重,走平路都困难,不可能去了后山,刚才我也问了几个从后山回来的人,他们都没有看到宇儿,天黑后山很危险,宇儿不会那么傻,十有八九他是往枭龙郡的方向去了!”雷鹏判断道。
“爹,卢宣和鲁元的话不可信。”雷虎忙道。
“虎子,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我们去枭龙郡的时候,当时一位术士老者……”
雷虎闻言霍地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那人说宇弟弟不是武者的料子,却是什么修炼的好手,我记得当时宇弟弟就动心了。爹,难道宇弟弟奔那人去了?”
“有这可能。”雷鹏沉声道,“宇儿平时沉默寡言,骨子里却比谁都要强,那日他受了那番刺激,身体受伤其实是小事,他定是觉得无颜留在小石村……”雷鹏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出了大门,雷虎又听到父亲说道:“大晚上的你好好在家陪着你娘,不许乱走。”
“可是……”雷虎皱着眉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苦思之际,忽听一个妇人之声传入耳中:“虎子,宇儿还没有回来吗?”
雷虎急忙扭过身上前扶住那妇人的手臂,一脸担忧地道:“娘,你怎么起来了!这三伏天本来就不好养病。”
雷虎的母亲李氏患病多年,苍白的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就像一个五六十岁的人,她的疾在双腿,几乎整天躺着,适才听到父子二人对话,这才知道雷宇不见了。
“娘没事。”李氏说道,她的眼角噙着泪汪,“宇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做什么都不管你的心思,这深更半夜的,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说着说着,李氏眼角的泪水不觉淌落下来,“虎子,你不要管娘,快去找宇儿。”
雷虎扶着母亲向后房走去,缓缓说道:“娘你放心,有爹爹在,宇弟弟不会有事的。”
李氏默默不语,鼻子抽动,泪水一行接着一行流了下来……
再说雷宇,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漆漆一片,雷宇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甚至不能判断这是第几个黑夜了,他只觉得脑袋异常沉重。此刻,他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只想快点到达那棵树下。
升节药效已经不在,加上之前卢宣鲁元左右那一拽,雷宇双臂的伤口皲裂开来,淡红略带透明的血水顺着他的手指滴落,此时已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又是半个时辰,蜿蜒向上的山路,行到后来,雷宇左右大幅地摇摆,几次险些后栽下去。
东方泛起蓝意,黎明就要来临。
终于到了!
仰头望了望那棵黑黢黢的大树,雷宇心中大喊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关于这件事前前后后,他想问无数个为什么。
雷宇露出苦涩的笑容,当他来到这里,就像满足了一个愿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他的双腿渐渐软了下来,眼前慢慢模糊了。
清晨,野兽开始觅食了。
两只斑虎卧在一起,眨了眨慵懒的眼皮,旋即清亮起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嗅入鼻腔。
人血最腥,虽然离得有三四十丈,两只斑虎还是嗅了出来。
向这血腥的源头,两虎缓步向前走去,稍大一只不断纵着鼻子、目视前方,另一只则不停向四外看着,就这样很快便到了那血腥之地。
就在那里,它们看到一个人平躺在地,一左一右流出两滩血水,没有任何犹豫,二虎一前一后疾速向那里扑去!
二虎身姿极敏,巨大的虎爪、锋利的大口齐步靠向那人,那人却是浑然不觉。
唔唔!唔唔!
就在大口将要咬住那人咽喉之际,二虎忽听一声怪叫从那大树之上发出,紧接着一个红乎乎如同圆球一样的东西奋力下冲,此物速度极快,瞬间便撞在虎口之上,斑虎牙齿吃痛,就像被大石击中,猛地后撤而去。
刚才那圆球速度太快,此时二虎张目一望,顿时发出嗷嗷巨吼,那偷袭它们的——
居然是一只猴子!
此猴站立不过一尺多,一张桃子形的面孔,嵌着两颗灵动闪闪小眼睛,骨碌骨碌直转。小小的鼻子又塌又扁,下面是一张尖尖的嘴巴,通体生着红红的绒毛,尾巴卷曲在一处。这小猴身材很是“魁梧”,肉乎乎、圆乎乎,连爪子都肥囔囔的。
常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以此讽刺猴子,可这小猴面对二虎却是毫无惧色,它的嘴角咧出一个圆孔,呼呼往外吹气,喉咙里则发出“唔唔”恐吓对手的声音。
这二虎当真是愕了半晌,这情形就像它们向开山熊示威一样,回神之后,二虎个个张开獠牙大口,两个精干强劲的虎跃直接扑向小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