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两个都是国色天香。”
“一个出水芙蓉,一个玉面桃花,各有姿色。想不到刚才竟看走了眼。”
“一个拿着伞,一个背着画卷,倒也新鲜。”
“要是能娶到其中一个,我还混个屁的江湖。”
“你也就这点出息,按说我,既要扬名天下,也要抱得美人归。”
凌佩瑶与曲荷上得擂台来,台下便炸开了锅似的,纷纷议论着二人的美貌来。只是台上这两位国色天香俱都充耳不闻,相互抱拳行礼,说道:
“曲荷。”
“凌佩瑶。”
凌佩瑶定了定心神,直到现在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女子来,一袭绯红长衣,风情款款。眉宇间的那一点朱砂,为精致的五官增添了灵动的气息,就像是在一幅锦绣江山的画中点上了一轮朝阳,红艳如火,娇艳欲滴。
曲荷紧了紧手中的红纸伞,似有犹豫,最后还是一扬手,红伞如离弓的箭矢射向了凌佩瑶这个靶心。
凌佩瑶却也不退,纤腰一扭便见两条白绫从腰间飞出,将红伞捆缚。
就在此时,红伞忽地转动起来,渐渐地越转越快,最后竟挣开了白绫的束缚。
嘶——嘶——嘶——
白绫被绞断碾碎,化作漫天飞雪,纷扬入尘。曲荷撑着红伞,红衣长裙,缱绻翩翩,就这样悄然无声地踏入了这场风雪之中……
台下众人还在陶醉这如诗如画的美景时,曲荷却突然玉手反抬,杀气陡涨,忽地从伞柄中抽去一把薄细晶莹的长剑,剑撩凌佩瑶。
“伞中剑!”
台下一位识得天香楼兵器的大汉,一声大呼,便嘎然无声。
突如其来的杀招,在场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瞳孔睁得老大老大的,有的甚至已经冷汗涔涔,仿佛那一剑是刺向了自己一般,不由得惊恐万分。
只见凌佩瑶衣袖一拂,登时飞出一条白绫。白绫如蛇,绕着剑身盘曲蜿蜒,缠到曲荷小臂之时,白蛇缩紧身尾的同时,一口“咬”在了小臂上。
曲荷陡然吃痛,只觉整条手臂都使不上气力。另一只手连忙挥下红伞,打向这条“白蛇”的七寸之位——凌佩瑶的手臂。
凌佩瑶不得已将白绫撤入衣袖,旋即一个转身,双手一扬,两袖再度飞出白绫,如双龙出海般,奔腾千里。
曲荷颦眉蹙额,继而扭动起身姿,在这两条白龙之间闪转腾那。二人一时间高低难辨,乍眼看去,竟似两朵盛开的娇花,直斗芳菲。
是谁,在大雪纷飞中,倾情演绎红尘的繁华。
又是谁,在茫茫雪地中,寻觅最后一缕暗香。
那两个风华绝代,翩然如仙的女子,惊动了山河,也惊艳了时光……
“好!”
一场刀光剑影的对决,竟能让人生出一种在风雪中赏花观舞的闲情惬意之感来,如此美妙,如此醉人,台下众人无不击掌喝彩起来。
“二姐和曲姑娘还真够厉害的,连打架都能打出诗情画意来的。”回过神来的沈复自言自语地说道。
“像跳舞似的,真好看。”秦香竟也忘乎所以地附和起来。即便是沈鱼儿与易寒亦都看得入迷,陶醉其中。
秦素华从这些小辈上收回了目光,望向傅采华说道:“二姐,佩瑶为何会如此忧思不安?”
傅采华看着台上的凌佩瑶,眸里闪过一丝同情后渐渐黯淡,叹息说道:“天已墨其彩。”
天已墨其彩?
秦素华微一思忖,心澜霎时起伏不定,想不到自己说与佩瑶的定心之词竟成了一语双关的谶机。虽难以置信,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良久,方才说道:“苦了佩瑶了。”
傅采华转过头来看向秦素华,带着几分沧桑几分奈何,说道:“或许,这就是墨心朱采的命吧。”
听得此话,秦素华不禁恻然动容,安慰道:“佛具三千相,菩提本无心,二姐又何须过于自怨自艾。”
傅采华听出弦外之音后,不禁摇头苦笑,旋即回过头来看着那个灵动的身影,片刻之后才说道:“但愿她能一世安好……”
与此同时,台上的两个女子竟都已经腾空而起!
但见曲荷打着红伞在空中旋舞,一袭绯衣似芙蓉盛放,翩跹多姿,手中长剑淋漓尽洒,挽起一个又一个的剑花,足下生风,红绣凌波,如行走在平湖之上,每一次落脚,都晕开了层层涟漪,风姿从容,走向了“湖心”。
“未央!”
傅采华与秦素华俱皆心头一震,竟同时大呼起来。与此同时,秦素华抬头看了一眼端坐于对面的天香楼楼主——红袖,只见她那妖娆妩媚的容貌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兴奋。
秦素华蓦地长叹,心中竟有一种难以诉说的荒凉……
秦香见此二人容状,推了推沈复,问道:“这未央很厉害吗?”
沈复侧脸抬眼,说道:“一舞倾城,其恨未央。”
秦香听完,更是疑惑,粉拳轻捶沈复,说道:“到底如何?”
沈复目光不离擂台,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又没见过未央,师傅这么说,我也只能这么答你了。”
秦素华听闻秦香疑问,不由感叹起来,解释道:“未央,如落花流水。春若不去,芳菲不止,千里绵延,无休无止。”
“千里绵延,无休无止?”秦香喃喃自语,即便武功一般的她都能从此话中窥得未央直威力,不由得暗暗心惊。
易寒脱口问道:“二妹的惊鸿可有胜算?”
“惊鸿以‘意’为魂,意清则明,意浊则暗,清浊若相宜,墨彩是天地。只是佩瑶她……”
秦素华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易寒以为她是担心佩瑶的武学修为不足以应对曲荷的未央,不由得为台上的佩瑶感到紧张,下意识地紧紧盯着擂台,眼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佩瑶有个三长两短。
闲庭信步的曲荷越走越近,凌佩瑶却感到全身像被束缚了一般越发不能动弹,且这缚力竟随着曲荷的步伐不断紧收,凌佩瑶在虚空中再也无处用力,步履如弱柳扶风,摇摇欲坠……
凌佩瑶当即凝神聚气,紧接着奋力将手一挥,白绢画轴登时脱背而出,瞬间在其脚下张开,将凌佩瑶的身躯拖住。画卷在曲荷的内劲紧逼之下竟然叠起了层层波浪,远远看去,宛如画中仙子,在白绢上翩然起舞。
眼看凌佩瑶就要挣脱出来,曲荷连忙挥出红伞,令红伞在凌佩瑶周围快速转动起来,将其生生困住后,提剑疾驰而来。
凌佩瑶身形舞动,若干白绫竟然从其身后,腰间,衣袖同时飞出!也不知道这些白绫在虚空中如何借力,竟将凌佩瑶垂直往上送出,就在她挣脱红伞包围的同时,玉足向前一踢,脚下的画轴瞬间飞出,竟堪堪撞开了红伞。
就在画轴失力腾空之际,凌佩瑶顺势一个翻身,画轴便飞了回来。待身姿直立之时,画轴也已挂回其背上。
“缩地成尺!”台下一个观战者看到凌佩瑶立足在曲荷上空,赞叹大呼道。
“什么是缩地成尺?”其中有一个好奇的人问道。
“那是明华阁的独门武功,能在两个位置上快速来回,宛如瞬间移动般,根本察觉不出来。”那个赞叹的人解释道。
“那我怎么还能看到她的身影……”好奇的人再次问道。
“这……可能是她的修为还不够吧。”赞叹的人一时哑然,随便答了那人的话。
就在这二人讨论间,凌佩瑶早已俯冲下来,白绫翩翩,衣袂飘飘,仿佛九天玄女下凡,恩泽众生。
曲荷也早已将握住的红伞抛开,踩着其中一条白绫,从下往上,提剑而来。就在其它白绫要将其捆住之时,那把红伞竟飞了回来,将这些白绫切断成片。曲荷刚与凌佩瑶平视而立,便看见两条白绫迎面飞来。一条将伞柄捆住拉了开来,一条向她的胸口击打过来。
曲荷来不及多想,匆忙竖起长剑挡在胸前,堪堪将这条白绫挡住,却也被震得全身松麻,脚下顿失撑力,眼看就要跌落受伤,急忙丢出手中长剑,切断了红伞上的白绫,手中再一运劲将红伞拉回,借着红伞外力,才没有跌落入地,即便如此,落地时还是无法站稳身形,以致于连退数步,打着红纸伞,半跪在地。脚下的那袭绯红长裙,宛如开到荼蘼的芙蓉,盛状红艳,却有几分凋败之色。
此时,凌佩瑶身上白绫尽数藏入了衣中,翩翩然如仙女下凡般轻盈着地。二人目光悄然相遇,便见一把细薄长剑斜插在二人之间。
它,既分了胜败也谢了帷幕……
咚——
“第二局,明华阁凌佩瑶胜。第三局宁十三对战舒家舒月容。”
随着侍从敲锣宣布结果后,沉默的广场霎时就爆发出连延不绝的喝彩声。当秦素华再次望向红袖时,红袖已然拂袖而去,秦素华不禁为败下来的曲荷暗暗担忧起来。
“赢了,二姐赢了。”秦香眉飞色舞地拍打着沈复,见他并无反应,便拉起沈鱼儿分享起这彷如自己胜利似的喜悦。
“原来这‘弄影’就是将缩地成尺着意放慢,方能着墨描采。”沈复思索良久才弄明白这惊鸿绝学中最后一招弄影的要义所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师傅。”凌佩瑶走向傅采华,叫道。
傅采华微微颔首,淡然说道:“你该好好谢谢曲姑娘。”
沈复众人不经怔住,就连小跑着迎向凌佩瑶的秦香都愣在一旁,俱都不明白傅采华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