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龙、魏宁、谢峥嵘和孔昱新四个兄弟就此连为一体,之后发生的事全县、全市、全省,乃至全国都知道了。
网络、报纸、电视,各大媒体都有报道,褒贬不一,内容大致相同:江西省万载县发生一起医疗事故,一个年迈的老妇死于医生杨某不负责任的手术刀下,一个由四人组成的特种兵小分队替天行道、伸张正义,逼得院长赵某自杀,而后侵入四百人之多的县公安局,手刃了真凶杨某。就此事件,军方和政府均未作出回应。
杀了杨明桥后,孔昱新等人知道军队是回不去了,便漂洋过海去了美国。机缘巧合,加入了死神召唤精英战队,开始了世界大'盗、恐怖袭击之旅。虽成了匪徒,他们始终不忘国耻,终于以盗取《清明上河图》为交换条件,说服小组成员,袭击了日本靖国神社。
用一件死的国宝,抹掉一个国家的耻辱,是值得的。
孔华听到妻子已故,大为悲伤;听到她死于无良医生之手,大为恼怒;听到儿子为她报了仇,心中由衷的欢喜,大赞:“儿子,做得好,这些个社会败类,就应该除掉他们。”
陆明扬听了孔昱新的遭遇,止不住一阵惋惜,好好的四个正直军人,沦落为世纪大'盗,如何不叫人心痛。
孔华说:“小怪物,识相的就快放了我儿子,其他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陆明扬心想:“孔昱新也不算十恶不赦之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还是一个爱国者,只是在目前这种社会体制下,功过不能相抵,为法律所不容。放了他,也无大害。何况这楼怪有自我修复能力,是个打不死的主,他身体内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说:“我可以放了你儿子,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孔华说:“说来听听。”
陆明扬说:“其一,放了你体内的人。其二,远离人烟,不要再制造无辜的杀戮。”
楼怪缓缓点了点头。
严然说:“大哥,王峰这小子还没解决。”
“对,还有王峰这个魔鬼。”孔华猛然醒悟。
陆明扬说:“王峰没有人性,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不用你去找他,我也会去的。就算我不去,还有你儿子,有什么好怕的!”
孔华仰天大笑,说:“对对对,我儿子会替我报仇的。”
严然等人尽皆大喜,笑出声来。
五人的怨气就此减弱,阴魂之力逐渐消散。楼怪的身体缓缓塌落,化作了一堆废墟。
天安门城楼前早先集结的军队冲了进来,扒开废墟,救出了被困的师生。当然,在如此颠簸的环境,如此猛烈地撞击下,有不少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陆明扬已尽了力,做了他该做的。
在军队冲进天安门救人时,陆明扬拎着孔昱新,几个纵跃便出了故宫。
临行前,孔昱新道了声谢。
陆明扬说:“就算没有你父亲的嘱托,我也会放了你。盗亦有道,切忌伤天害理、滥杀无辜,好自为之吧!”
忙活了大半天,陆明扬这才记起受伤的颜妍。和前几次一样,他找来绷带和衣服,装扮一番,便去了医院。来到医院,在导医台问明房间号,来到了颜妍的病房。
其时陆长卿和陆训皆在病房,照料颜妍。
陆明扬刚进去便说:“爷爷,爸,事情处理好了!颜老师怎么样?”
陆长卿欣慰地点点头,说:“颜老师脸上伤势不轻,以后容貌极难恢复,她睡着了,等醒了你好好劝劝她。”说罢和陆训一起出门走了。
送走爷爷和父亲后,陆明扬坐在床沿,凝视着颜妍满脸绷带的脸,他不敢想象,那样一张俏丽的脸蛋毁容后会是什么样子。他紧握住她的手,心中默默向上苍祈福,祈求她最大程度地康复。忽然,他发现她的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这才明白,她早就醒了。他想说,却无从开口,更不知说什么。
“你不用说安慰的话了,刚才陆教授说的我都听到了。”颜妍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身子转向了另一边。
陆明扬仍然握着她的手,说:“无论风月变换,沧海桑田,哪怕世界变老,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容貌只是刹那繁华,又岂会在乎。”
颜妍忽然转过脸来,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不是骗你的,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副鬼模样就行了。”陆明扬言语中颇多失落之感,心中在想:“颜老师天仙似的容貌,就算毁了容,必还是个绝色美女,只有她嫌弃我,我哪有资本嫌弃她。”
颜妍哭着说:“手……手……手疼!”
陆明扬恍然大悟,他的力量无比巨大,碎石断金易如反掌,方才一激动,握着颜妍的手稍稍力大了点,叫她如何承受得住。忙撇开了她的手,说:“颜老师,对不起,我忘了!唉,我这双手。”双拳用力砸在了床沿,哗啦一下,床断成了三截。幸好他反应快,伸手拦腰接住了颜妍。
颜妍嘻地一声笑了出来,嗔怒道:“回头把手剁了!”
陆明扬说:“是是是,是该剁了!”
正当此时,闻讯赶来的护士进了病房,看着垮塌的病床,显得颇为疑惑。
陆明扬说:“你们这病床也太不结实了,快点换一张来。”
护士连声应是,慌张地跑了出去。
医院的病床竟然会坍塌,这要传出去,或者病患家属找麻烦,院方的责任可不小,这生意就没法做了,身为底层的护士将面临失业的危险,如何不慌张。
陆明扬抱着颜妍,凝视她的双眼,明眸泛水,晶莹如月。颜妍羞得双颊火辣辣的,若不是绷带遮住,此刻该当是满脸红晕,如天边的云霞。
“咳……咳……”声音自门口传来。
陆明扬回过神来,抬头瞧去,不知何时,母亲江苏敏竟到了门口,说:“妈,你怎么来了?”
江苏敏缓缓走了进来,说:“你不用吃饭,不代表颜老师不吃啊,我熬了点粥送过来。”
颜妍道了声谢,但想来人是陆明扬的母亲,她更加羞惭了。
江苏敏目光触及塌落在地的病床,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
“病床塌了,怪我太用力了!”陆明扬此言一出,当真百口莫辩,忙说:“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颜老师……”
“别说了!”颜妍的意思是嫌陆明扬越解释越乱。
此言在江苏敏听来却像是默认,她不禁暗想:“老公说得果然没错,明明和这颜老师关系已经‘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且不说年龄、身份的问题,单就颜老师结过婚一点,他们绝不能……明明现在是具骷髅,他们也不能……”越想越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在场三人各有各的心事,彼此瞅着却不知说什么,气氛异常尴尬。
恰在此时,护士领着两个杂工抬进来一张新床,换走了旧床。还跟来一个院领导,不住向颜妍问安,再三道歉,声称此种事件再也不会发生。
“发不发生在我,你又怎能左右的了。”陆明扬心想,却还是笑脸回应,将他打发走了。
陆明扬倒了一碗粥,刚要喂颜妍吃。
江苏敏说:“明明,我来吧,你出去买点水果,多吃水果有助于颜老师的皮肤。”
陆明扬心想妈妈说得有道理,便将碗给了她,独自出去了。他刚转身,江苏敏不忘补一句:“各种水果都要,多买点。”
听着门外陆明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小,没了声息。
“您有话对我说吧?”颜妍和陆明扬亦师亦友,又是陆长卿的学生,对江苏敏的称呼不知该称什么好,所以尊称一声您。
“我年长于你,咱们又是同行,你就叫我姐姐吧!”江苏敏这话明显是拒绝了颜妍成为儿子的女友。
颜妍脑子中嗡一声响,全身一颤,如遭雷击一般,僵住了。
“颜老师,你的情况我老公都跟我说了,有些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好给你说,所以由我来出面。你虽然离婚了(陪护其间,陆训问及家属情况,想转达颜妍的状况,她才据实相告。),但你还年轻,是该找个归宿,我可以理解。但是明明还小,关键他变成了一具骷髅,你应该知道,我相信你不会愿意整天面对一个全身冰冷、缠满绷带的怪物吧!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他都满足不了你的。作为母亲,我不该这么说,但这是事实。”江苏敏双眼通红,止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虽然江苏敏将二人极力分开的理由归咎于陆明扬一人,但作为一个母亲,她肯定是爱着儿子的,不想让他受伤害。她的言外之意该当是,颜妍你配不上我儿子,即便他变成了一具骷髅尸体。
这一切不言自明,颜妍都听得懂。她始终保持沉默,没有说一句话,泪水浸透了绷带,湿了伤口,疼痛默默钻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