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淋了大雨的缘故,夏零在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母后……母后……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昏睡的夏零满头大汗,迷迷糊糊地不停断断续续重复着这几个字词,一看就知道是陷入了噩梦之中。
“零儿不要害怕,母后一直在这里呢,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紧握着夏零的手,模仿着纱伽露娅王妃的口吻轻声说道。以现在的情况,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样而已,默默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她从噩梦中醒来。
“嗯……”夏零似乎是听到了我说的话,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她恢复平静之后的脸庞,无声地一笑,然后用毛巾替她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又换上了一条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吱呀——夏零房间的门在这时被打开了,我循声回头,发现是国王陛下。
“零儿她怎么样了?”科尔曼王问道。
“如您所见,还在持续高烧、昏迷不醒之中。”我望向床上躺着的夏零。
科尔曼王来到床前,慈爱地盯着夏零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唉,零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何必将自己给牵扯进来?其实做了这么多年的国王我早就累了,卡洛特既然那么想要这个王位,我让给他就是了。”
“国王陛下您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是……我想您大概是理解错了。”我将夏零的纤手轻轻放回被子下,随即起身,“夏零她想保住的并不是您那个可笑的王位,而是作为人们心中崇敬的「英雄王」、作为她最亲最爱的父亲的您的尊严。”说罢,我也不管科尔曼王听到这话后是什么反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之后的两天里,夏零依然处于昏睡状态,高烧也迟迟没有退去,完全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看来,明天,我必须代替她带着那两块真的「兵符」去「风之遗迹」赴约呢……嘛,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这样决定好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原本昏迷着的夏零却突然苏醒了过来,烧也退了不少。
“我昏迷了多久?”夏零从床上坐起身来,歪头看着我问道。
“……两天三夜加一个上午。”对于她的突然苏醒,我着实有些意外,不禁一脸呆愕地这样答道。
“这么说,今天就是赴约的日子了。”夏零蹙眉低语,随即起身从床上下来,将手掌摊在我眼前,“「兵符」给我。”
“……”我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乖乖将「兵符」交给她,毕竟原本自己早就打定主意代替她去的啊。
“快点,时间不多了。”夏零见我久久不为所动,有些着急地说道。
我深知她的性格和脾气,闻言后便也不敢再有犹豫,老老实实地从怀中摸出了那一翠一紫两枚「兵符」,交到她的手上。
夏零拿到兵符后便立刻出了房间,我也丝毫不敢怠慢地跟了上去。
我默默跟随着她一路往王宫外走去,在快要出王宫时恰巧碰上了从王宫外回来的费瓦罗摩尔。
“……嗯?”费瓦罗摩尔见到夏零和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又是惊喜,“啊……公主殿下,您已经苏醒了呀,身体还要不要紧?”
“多谢将军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夏零礼貌地回道,却也没有多做停留,继续疾步往王宫外走去。
“请等等!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去「风之遗迹」么?”看到她如此急匆匆地要出王宫,费瓦罗摩多自是也猜到了个所以然,便急忙赶上来拦在夏零身前,请求道,“您的大病刚刚初愈,还是好好静养,王妃的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吧。”
“不用了,母后会被卡洛特挟持,全都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自己亲自将母后救回来,所以……抱歉,不蒙将军你的操心了。”夏零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随即绕过他继续往王宫外走。
“可是……”费瓦罗摩尔还想追上去,却被我给拦下了。
“将军,公主殿下就交给我吧。”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费瓦罗摩尔虽是有些不甘心,却也没办法。
“嗯。”我朝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追上远去的夏零。
一路出了格兰特城,夏零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话还没出口,她便打断了我:“不用再跟着我了,你留在王宫待命。”
说实话,虽然我早已预料到她不会让我跟着一起前往「风之遗迹」,但此刻听到她这样说,我还是不免有些一愣。
“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前去冒险。”我回神答道。
“回去。”她回过头,凌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似是想要将我一刀一刀地切碎,“这是命令。”
“……”
“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雷伊。”见我还不愿离去,她继续说道,视线也仍未从我身上移开。
对于她的那种目光,其实我并不感到惧怕,反而觉得很让人安心,因为一直以来,那就是夏零与生俱来的眼神,我早已习惯,如果哪一天她不再坦露那种凌厉、冷漠却又隐含着一丝温存的眼神,那夏零就不是夏零了,只是那一丝温存,除了我之外又有几人能觉察出呢?
“……哼,侍从的天职就是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我明知她的脾性,只能扭过头摊手妥协,“那么,我就回去了,请一定要带着王妃一起平安归来哦,我的公主殿下。”
“这是当然,别忘了我是谁。”她收回定格在我身上的冷厉目光,转而轻声一笑,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
笑的很勉强呢,公主殿下。嘛,不过,这次真的是要说抱歉呢,我不能服从你的这个命令了,对于一个侍从来说,保护主人不受伤害才是无可替代的第一天职啊,所以,既然不能明着跟在你的身边,那么我决定了,就在不被你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尾随,暗中保护你吧,但在必要时,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现身在你面前,成为你的护盾,到时候你想要怎么责罚我都毫无怨言。
看着夏零远去的背影,我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