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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Ⅰ.红月间奏曲 004.变奏

翌日,天空失去了往日的晴朗,突然开始变得阴沉,飘起了蒙蒙细雨,就如同那天晚上国王陛下说的一样——天,开始变了。

而也和昨晚夏零预料的那样,卡洛特终于等不及了,于今天早上展开了行动——当国王陛下像往常一样会见各大王室的代表与各地方的最高官员,商谈政务时,他公然叛乱了。

“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吧,我的国王陛下……哦,不对,以后得改叫姐夫了。”卡洛特将那条从夏零身上拿到的紫水晶龙骨项链扔在科尔曼王身前的案桌上,当着大殿中所有人的面冷笑着说道。

“……零儿是你派人掳走的么?”科尔曼王定神盯着案桌上已然断掉的龙骨项链,沉默了片刻后幽幽问道,“你想怎么样?”

“哼,我想怎么样?你难道就一点也没察觉么?我还以为姐夫你早已心知肚明了呢……”卡洛特丝毫不理会此刻还处于惊愕状态的目瞪口呆的其他王室代表以及官员,凑到科尔曼王眼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不仅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王位,还抢走了我最喜欢的姐姐,这份嫉恨可是在我心里压抑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这些年,晚上只要我一入睡就会见到你这张丑恶的嘴脸,久久挥之不去,虽然恨不得将你撕碎,但却只能生生压抑在心里,不敢表露半分出来,并且还要每天强装笑意地拥戴你,想想就觉得恶心无比!你能理解这种痛苦么我亲爱的姐夫,你说我掳走你的宝贝女儿是想要怎么样呢?!”

“你说是你掳走了公主殿下是怎么回事?快放开国王陛下!卡洛特阁下!”这时,终于有人先反应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常胜将军」费瓦罗摩尔。

“嗯?”卡洛特偏过头看着费瓦罗摩尔,手依旧揪着科尔曼王的衣领不放,不以为意地冷哼道,“我当是谁在叫唤呢,原来是你这条国王陛下养在身边的可怜小狗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直呼我的名字!”

“你——!”费瓦罗摩尔似乎被卡洛特的这番话激怒了,拔剑欲上前。

“把剑放下。”科尔曼王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妄动。

“……”费瓦罗摩尔虽是难以咽下自己被羞辱以及最敬重的国王陛下被那样对待的气,却也不敢违背科尔曼王的意思,只得万分不甘地将剑收回了剑鞘,狠狠盯着卡洛特,“我劝你不要乱来,不然我保证你立马毙命!”

“对了,这样才像是一条好狗嘛……哈哈啊哈哈~~!”卡洛特肆意地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卡洛特,你这是想要造反吗?!”其他人也陆续地从呆愕之中清醒过来,说这句话的是七大王室中切利尔王室的当家人——耶鲁米克·切利尔,远比科尔曼王大上了十几岁,已经年过七旬,满头白发。

“造反?是啊,我就是要造反,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了?别忘了你们那视为珍宝的公主殿下、国王陛下唯一的女儿现在可是在我手里,只要你们敢轻举妄动,她就会立刻没命!”卡洛特斜眼看了耶鲁米克一眼,又抬头扫视着其他的人,“怎么样,你们应该不希望公主陛下惨遭不幸英年早逝吧?”

“你这卑鄙的家伙,公主陛下可是你姐姐纱伽露娅王妃的亲生女儿你的亲外甥女啊!你居然利用她的性命来威胁国王陛下!”弗洛摩多王室的贝洛克·弗洛摩多愤愤地大声指责。

“哼,自古以来,「卑鄙」可是叛乱者不可或缺的共性呢。”卡洛特闭眼轻笑,随即转头狠狠瞪着科尔曼王,“至于说什么她是我的亲外甥女……我可从来就没有把她当做我的外甥女,她只不过是我姐姐和这个男人生下的一个贱种而已!根本不配拥有我克里斯汀一族高贵的血统!”

“竟然称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为贱种!真是胆大妄为……!”听到这话,大殿里一下子嘈杂起来,许多人都在怒不可遏地斥责着卡洛特。

“诸位,请安静下来。”一直沉默不语的科尔曼王终于再次开口了。

众人闻言,立刻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说吧,你想要什么?”科尔曼王平静地与卡洛特对视。

“哼,还是你识相呢,老家伙。”卡洛特冷然一笑,放开了揪住科尔曼王衣领的手,“我要你立刻通知王城内的全体国民,今天下午2点钟在中心广场集中,到时候你要当着他们的面宣布退位,让我继承王位!”说着他顿了顿,随即补充,“别忘了,你是不可以拒绝的,不然……哼哼,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科尔曼王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殿下的费瓦罗摩尔:“费瓦罗将军,请立刻去传达我的口谕,将他刚才说的拟成通告,张贴在王城内的大街小巷。”

“国王陛下,您要三思啊!”费瓦罗摩尔惶恐地跪下劝谏。

“请国王陛下三思!”其他人见状也都躬身一齐道。

“……你们,难道都想让我为了这个王位而舍弃自己女儿的性命吗?”科尔曼王闭眼轻叹。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属下,遵命。”费瓦罗摩尔也自知无法再反驳什么,便起身朝殿外走去。

“等等!”卡洛特却忽然叫道。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科尔曼王问道。

“为以防万一,请先将姐夫你和你那条狗的「兵符」交给我。”卡洛特狡黠地一笑。

费瓦罗摩尔背对着卡洛特停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

“哼,我明白了。”科尔曼王淡淡说道,随即将自己腰间翠色玉石模样、拥有王城军队调动指挥权的「兵符」解了下来,扔在案桌上。

不等科尔曼王下达命令,费瓦罗摩尔便强忍着气愤与不甘,兀自解下了腰间紫色玉石模样的「兵符」返身交给了卡洛特,随即一声不吭地迅速退出了大殿。

“很好。”卡洛特将一翠一紫两块「兵符」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收了起来。

“那么,就这样了。”说着,卡洛特转身便旁若无人地向殿外走去,一边还放肆地狂笑了起来,“诺亚的王位终于要再次回到我克里斯汀一族的手里了,真期待呀,哈哈啊哈哈哈……!”

转眼间,便到了下午,似乎是天公作美,虽然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那叫人感到烦闷不适的蒙蒙雨已经停了,整个王城充斥着雨后潮湿的泥土气息。

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是一副一脸迷茫与奇怪的木讷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国王陛下会突然将他们召集到这里来——前几天公主殿下就是在这里被人掳走了呢,难道是国王陛下已经平安找到了公主殿下所以诏告天下?还是……公主殿下已经被人杀害了所以举行哀悼仪式?

“诸位吾亲爱的子民啊,今天吾将汝等召集到这里来,是有一件重大的决定要向诸位宣布。”科尔曼王站在高台上,神情庄严地说道,“吾这副病态身躯已经不再适任继续作为汝等之王指引诺亚前进了,因此吾宣布吾于今日正式退位,将王位传与卡洛特·克里斯汀王爵继承,今后便由他领导汝等、引领诺亚。”

“……咦?!”广场上立刻爆出了阵阵的诧异之声,随即变得嘈杂起来,大家都开始讨论着为何自己最敬爱最崇拜最拥戴的「英雄王」会突然宣布退位。

“让开吧,老头。”早已换好王袍戴好王冠的卡洛特等不及地一把推开科尔曼王,冲着广场上的人们说道,“今后,我便是你们新的国王,你们必须臣服于我,绝对不准再提起关于「英雄王」的任何事,否则以军法论处!”

“弟弟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卡洛特身后的纱伽露娅王妃急忙小心地扶住差点跌倒的科尔曼王,一脸沉痛地轻声叹息。

人们再次爆出了惊讶之声,纷纷与自己身旁的人面面相视,一时不明白高台上那所谓新的国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站在广场远处的一棵榕树下,看着高台上卡洛特得意忘形的嘴脸暗自冷笑:“哼,一切都是在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呢,我的公主殿下。”

忽然,我的额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之感——这是,夏零使用「契约之印」召唤我的征兆。

“呵,时机终于到了么?”我邪邪一笑,随即闭眼发动了空间魔法「瞬移」——因为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广场有很远一段距离,并且人们的焦点都放在广场中心的高台上,所以我并不担心有人会看到。

只是一瞬,我便来到了王城外的那个废墟前,故伎重演后我顺利进入了废墟下的地下迷宫。

“比我预想的晚了一秒。”夏零看到打开门进来的我,故作失望地说道,“嘛,不过这次我就不计较了。”

“啊呀,那还真是多谢公主殿下你的宽宏大量呢。”我也装作很受宠若惊地回了一句,然后向她伸出右手,“走吧,要是晚了那边的戏可就该散了。”

“哼——!”夏零扭过头,然后才红着脸将左手搭在我的手上。

我无声地笑了笑,随即拉起她朝石室外走去。

说真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拉过夏零的手,没想到人类的手,原来是这么温暖的啊。

拉着夏零从地下迷宫出来,然后我再次发动了「瞬移」魔法,瞬间回到了之前的那棵榕树下,随即朝远处的广场上走去。

我领着夏零走进广场的人群中,一些注意到我们的人也认出了我拉着的是公主殿下,虽是一脸惊讶,但也还是不由自主地给我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啊哈哈哈~~!终于……终于……这个王位终于是我的了,这二十年来我最大的愿望终于达成了!”卡洛特站在高台上得意忘形地大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广场上人们的异样举动。

“哦?真的会是这样么?我亲爱的……卡洛特舅舅。”此时,我和夏零已经来到了高台前。

“呃……!”卡洛特惊诧地看着正踩着台阶缓缓走上高台的我们,如同见了鬼一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卡洛特指着夏零惶恐地问道。

“是呢,我现在应该正被你囚禁在城外废墟下的迷宫里,对吧?”夏零冷冷直视着他,像是要用眼神将其吞噬,“在我成人礼的仪式上制造混乱,派人趁机将我掳走囚禁在某处,然后夺走那条紫水晶龙骨项链,以此作为我在你手上的证据来威胁父王,逼他让出王位,为了以防万一又逼父王和费瓦罗摩尔将军交出「兵符」,最后凭借「父王身体欠佳,不适合再当国王,故宣布即刻退位让贤」这样编造而来的理由继承王位。不得不承认你的计划的确很完美,但只可惜……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看透我的计划?”卡洛特的表情已经不能仅仅只用「惊愕」来描述了。

“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嫉恨着我父王,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在自掘坟墓。”夏零轻笑,“哼,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卡洛特失神地后退了几步,接着忽然大笑起来,“就算这样事到如今你又能怎么样呢!继承仪式刚刚就结束了,我现在已经是诺亚的新国王,而且……我手中还有这张王牌!”说着,他便从腰间取出了那一翠一紫两个「兵符」。

“真是抱歉呢,让你期盼了整整二十年的美梦就此破灭。”夏零却是不以为意地这样讥笑道。

“哼!只要有这个,我就能指挥调动整个王城的军队,你们能奈我何!”卡洛特高举「兵符」,仰天大笑。

“喂——!我说啊……你还是早点收起你手里那可笑的伪造品吧。”见他这样我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了——他手中的两个「兵符」只是被我掉包后的假货,昨晚夏零吩咐要我去做的便是这件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国王陛下与费瓦罗摩尔将军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它给掉包的,所以我说啊,和自己比起来,公主殿下才是真正的「恶魔」。

“伪……伪造品?”卡洛特停止笑意,抬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兵符」——只见那两个兵符突然间迅速化为了粉尘,随风飞散。

“怎……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卡洛特见此情景,瞬间崩溃了,跌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自语,“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啊,为什么……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你的计划或许的确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你千算万算,惟独算错了一步。”夏零说着,用手指了指我,问道,“你知道我身边的这个人是谁么?”

“你身边的人……”卡洛特抬头看着我,木讷地答道,“不就是那个一直以来你的贴身侍从么。”

“哼……”夏零冷哼了一句,然后看了我一眼,示意要我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上前弯腰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知道十年前被国王陛下秘密处决的那个「黑夜的魔王」之子么?我就是那个小鬼。”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能把公主殿下从那个地下迷宫里给救出来。”卡洛特没有任何犹豫就相信了我的话,这让我感到着实意外。

“不过……你们以为我真的会这样甘心认输么?不,我没输!我还没有输!”卡洛特突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纱伽露娅王妃的身前,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一柄闪着森森寒光的利刃已经被架在了王妃的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母后!”夏零一惊,大声呵斥道,并欲上前。

“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卡洛特威胁道,说话间王妃雪白的颈上已然被划破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只不过很浅,没有伤到筋脉而已。

“弟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做……难道这个王位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舍弃骨肉亲情。”纱伽露娅王妃双眼微闭着,两道泪痕无声地缓缓沿着脸颊滑落,“你真的让姐姐太失望了。”

“我会走到这一步都是他们给逼的!是他们逼得我走投无路!所以……我只能选择这么做,姐姐你不能怪我!”卡洛特疯狂地笑着,随即又大声喊了起来,“雷米特!雷米特,你在的吧?快点现身,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遵命,我尊贵的卡洛特大人!”卡洛特话音刚落,虚空中便传来了一个雄浑的男声——只见,卡洛特身边的空气中突然裂开了一道幽暗深邃的缝隙,从中走出的是……那天掳走夏零的那个面具男!

“想要救回你母后的话,三天后的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带着真正的「兵符」到「风之遗迹」来!”卡洛特留给夏零这一句话后便挟持着纱伽露娅王妃,与面具男一同走进了那条裂缝中,随即消失不见了。

那个面具男居然会「空间裂缝」这种高阶的空间魔法,看来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可恶,没想到卡洛特居然会这么不择手段,被逼到绝路时竟连自己一直以来最敬重的亲姐姐都挟持!这下可不太妙啊,形势一下子就被逆转了。

此时,毫无预兆的,一直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广场上的人们为了避雨纷纷散去,而夏零——她猛然颓废地跪坐在了地上,垂着头,沿着脸颊簌簌流落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她。

天,变得还真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