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响后,林勇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如果我早生几年,我也跟着太平军他们一起去反了这个朝廷。只可惜太平军过早的就被灭了,不然我也让那群只知道做威做福的官大爷们偿偿被人欺压的滋味。”说完便耷拉着脑袋,神情显得非常沮丧。
老人听后,双眼怒瞪着林勇,指着林勇的脑袋,咆哮道:“你个兔崽子想死啊你!如果想死就直接用绳子自个了断算了,别连累一家人,跟着你受罪。”老人骂完林勇后,平复了下情绪,和颜悦色的又对破空说道:“你别听他的,刚才他说的话全当没这回事。”说完,眼神带有点恳求的意思注视着破空。
虽说不知道老人为什么会为林勇的一句话引起如此大的变化,但将老人恳求的眼神看在眼里的破空,也没探个究竟便点了点头,示意答应了。
直到破空点头答应后,老人揪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随后别头又看了看一旁自己的唯一的儿子,语气平和的对其说道:“我以前不是对你说了吗?像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说出口了。要知道祸从口出,你这一句话如果让有心人听到,会害了全家人的,甚至整个村里的人到时也要跟着你遭罪。我和你母亲已经活的差不多了,半截身子也已经埋进土里了,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但大娃二娃他们俩还小,你就想让他们俩也跟着你一起上断头台吗?”大娃二娃也就是老人的两个小孙子的小名。像老人这样普通贫穷人家的后代,都只是随便想个名字就行了,不会像那些大户人家拿些钱财请个先生替子女取蚌好名,或者胸中有些笔墨的自己给后代取蚌好些的名字。老人越说,语气也越来越重。说完后,老人还特意转过头去,面相和蔼的瞧了瞧不远处正伏在母亲怀里的兄弟俩,眼中透露出无限的爱意。
虽说破空三人与唐心语她们隔的几有八九米远,但在倾盆大雨造出的巨大声响的掩盖下,使得唐心语她们只是模糊的听到这边的声音突然加大,并不晓得破空三人究竟在聊些什么。因此目光稍微注视了一下破空三人,便又收了回去。
林勇在听了自己父亲的责骂后,仍有些固执的说道:“本来就是嘛!现如今有几个人不想推翻由满清鞑子建立的这个无能的朝廷。就连大伯和二伯也说自从鞑子霸了江山后,百姓的生活就一直都没好过过。”
林勇说的也确是事实。要知道康乾盛世的工业总产量却不及明代万历年间。宋朝工商业极为发达,而明朝则有进一步发展,铁产量为北宋的两倍半,棉布取代麻布成为纺织品的主流产品。无论是铁、造船、建筑等手工业,还是丝绸、棉布、瓷器等轻工业,在世界都是遥遥领先,工业产量占全世界的2/3以上,比农业产量在全世界的比例还要高得多,而康乾盛世虽说人口数倍于明朝,然而铁和布匹这两项指标性的工业产品的总产量却始终未能恢复到明末的水平。据统计,康熙元年全国仅有5个矿厂进行开采和治炼,雍正十三年(1735年)已增至161处,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更发展到了313处。
而明末西方传教士还曾赞扬大帝国物产极为丰富,物质生产能力远胜欧洲,声称“大明人”是“衣饰华美,风度翩翩”。到英国特使马戛尔尼在乾隆时期的出使日记中却说:“自从北方或满洲鞑靼征服以来,至少在过去150年里,没有改善,没有前进,或者更确切地说反而倒退了;当我们每天都在艺术和科学领域前进时,他们实际上正在变成半野蛮人”。在马戛尔尼眼中的康乾盛世是这样的——“遍地都是惊人的贫困”,“人们衣衫褴褛甚至裸体”,“像叫花子一样破破烂烂的军队”,“我们扔掉的垃圾都被人抢着吃”,“这还是当年马可波罗笔下那个遍地黄金的大帝国么?”
康熙中期是康乾盛世中人均GDP最高的时期,也是清朝最高的时期,从此以后在人口压力下,人均GDP开始一路下滑。在康熙四十年,明末清初诗人唐甄曾在山西做过知县,亲眼目睹了清朝统治之下的痛苦生活,他著有《潜书》,里面提到:“清兴五十余年矣。四海之内,日益贫困:农空、工空、市空、仕空。谷贱而艰于食,布帛贱而艰于衣,舟转市集而货折赀,居官者去官而无以为家,是四空也。金钱,所以通有无也。中产之家,尝旬月不观一金,不见缗钱,无以通之。故农民冻馁,百货皆死,丰年如凶,良贾无筹。行于都市,列肆琨耀,冠服华腆,入其家室,朝则熄无烟,寒则蜷体不申。吴中之民,多鬻(卖)男女于远方,男之美为优,恶者为奴。女之美为妾,恶者为婢,遍满海内矣。”他亲眼看到山西妇女多无裤可穿,而“吴中之民多鬻子女于北方”。可见所谓的“康雍乾”,其实都是被拔高的侏儒,在满人的统治下,老百姓的实际生活是相当痛苦的。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盛世,也只是一个黑暗时代而非世人高歌称颂的黄金时代。如果把“康乾盛世”和历代号称盛世的其他各个时期相比较,就会发现,无论是在繁荣的质量上还是数量上,它都逊色于前代。首先,为了限制明末以来土地兼并的发展和商业资本的发展及恢复农业生产,清政府采取“重农抑商”政策,导致明末强大的资本主义发展势头被抹杀,从此落后于世界潮流。尽避康熙下令把一部分明代各地藩王所占田地归还农民垦种,奖励垦荒屯田,并实行开垦荒地之初,免其杂项差役,三年免科,或通计十年,方行起科“等办法,还颁布“盛世滋丁,永不加赋”令,重视兴修水利。但大兴,残害大量文人学士,严重禁锢了人民的思想,使得明末繁荣的百家争鸣,科技发展彻底消失,大帝国从此进入一个死气沉沉而昏暗的时代。而所谓的“康乾盛世”,完全是吹出来的。满清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光就制造了几百起,连“清风明月”四字都可以导致。还将百万以上的知识分子流徙到穷山恶水的满洲。
其中康熙朝时的明史案、、黄培诗案以及南山集案。雍正朝年羹尧案、谢济世案、陆生楠案、曾静吕留良案、屈大均案、裘琏戏笔之祸及“清风不识字”案。而到了所谓的“圣主”、“十全老人”乾隆帝时,则达到顶峰,共发生一百三十余案,创造了比此前大帝国历史上“”总和还多一倍多的空前奇迹。其中四十七案的案犯被处以死刑,生者凌迟、死者戮尸、男性亲族十五岁以上者连坐立斩。而理由牵强附会、望文生义、捕风捉影造出的,如脱缰野马不可控制。甚至一些疯子胡乱涂抹也被定为“逆案”,凌迟处死,荒唐到极点。
至于乾隆年间修的《四库全书》,就更是搞的彻底。全国图书都要进献检查,不仅不利于满清的文献被禁毁,连前人涉及契丹、女真、蒙古、辽金元的文字都要进行篡改。查缴所谓的“禁书”竟达三千多种,十五万多部,总共焚毁的图书超过七十万部,禁毁书籍与四库所收书籍一样多。
鲁迅在《病后杂谈之余》也说过:“俞正燮的歌颂清朝功德,却不能不说是当然的事。他生于乾隆四十年,到他壮年以至晚年的时候,的血迹已经消失,满洲人的凶焰已经缓和,愚民政策早已集了大成,剩下的就只有“功德”了。那时的禁书,我想他都未必看见。现在不说别的,单看雍正乾隆两朝的对于大帝国人著作的手段,就足够令人惊心动魄。全毁,抽毁,剜去之类也且不说,最阴险的是删改了古书的内容。乾隆朝的纂修《四库全书》,是许多人颂为一代之盛业的,但他们却不但捣乱了古书的格式,还修改了古人的文章
;不但藏之内廷,还颁之文风较盛之处,使天下士子阅读,永不会觉得我们大帝国的作者里面,也曾经有过很有些骨气的人。”
而康乾时期之所以能以盛世得名,除了大兴外,在很大程度还是因为这个时期番薯等高产作物的推广和社会稳定,养活了大量的人口,创造了大帝国传统社会的奇迹。封建社会里工业薄弱,生产力发展的高度,主要是以农业来计算的。衡量一个国家经济是否繁荣的标准是农业上能生产多少粮食。从农业生产来看,大帝国在康雍乾时期已经是一个非常兴旺发达的国家。这一时期,全国人口已经达到三亿。道光年间发展为四亿,这以后人口没有大幅度地增长。
而政风好坏,从来都关系到朝代兴亡,盛衰隆替。但清朝统治者对政风一直不大重视,很少真心想法保持官僚队伍的廉洁与勤政。康熙时代企图通过皇帝亲作表率,宣传理学说教提高统治阶层的道德素质。雍正则一方面妄图通过养廉银减轻腐败,另一方面采取严刑酷法,惩治贪官污吏,但这些办法尽皆不佳。而乾隆时,自己却象蝗虫一样搜刮百姓供自己寻欢作乐六下江南。康熙时代,宰相明珠,索额图所贪污钱财远超号称明朝最大贪官的宰相严嵩数十倍,而康熙却几十年来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雍正时代,即使在表面的高压下,由贪污导致的考场舞弊事件依然层出不穷。到乾隆中叶以后,局势更加混乱,官僚队伍的腐败一发不可收拾,不但中下级官员纷纷贪污受贿,而且像大学士和申这样位至“宰辅”,深受皇帝信重的高级官僚,也营私舞弊,贪赃枉法,且贪污之巨大可谓空前绝后。尽避乾隆有时也厉行惩处,诛杀不少贪官,但收效甚微。因而满清统治中原实际上是一种制度上的倒退。“圈地运动”破坏了生产力。军机处的设立使得帝王独裁统治更具操作性,严重地加强了君权。“摊丁入亩”的税制改革牢牢地将农民固定在贫瘠的土地上,无疑等于扼杀了任何工业革命的苗头。民族歧视下的官僚制度,使得一大批无德无能得满蒙官僚长期窃居高位。科举本来是文明的一大产物,康乾时代,科举却只剩下八股文这么一个空壳。满清的军制更是可怜,虽然吃过高科技武器的大亏,(太祖皇帝死于大明的红夷大炮)却还是不开窍,盲目坚持“骑射为本”。抛弃火器而抱着冷兵器不放,以至于200年后火器水平还赶不上200年前的明军。在太平军破武昌后,挖出200年前明朝所造大炮竟然打得清军大败。由此可见,所谓的“康乾盛世”,根本就没。
见林勇还不知悔改,老人气急的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指着林勇骂道:“你还说,你个孽子,你难道真想全家老少都陪你殉葬了你才甘心吗?”说完,老人挥舞右手作势就要往林勇的脸上打下去,不过右手挥到半空时,就止在那里,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收回了右手没有打下去。随后对林勇怒声道:“如果以后我再听你说起谋逆这些事情,那怕是一个字,以后你就可以不用进这个家门了。我的这座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随后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林勇,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有一天会说出如此重的话来,林勇愣了一下后,也没有胆量继续说下去,低着头,不在沉默起来。
在林勇话刚出口时,破空就看见老人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心中就知道不好。随后见老人就要动手打林勇,破空立刻站起身来,想要去阻止。不过手刚伸出,心中就想到这是老人自己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插手进去,便站在原地没在阻止。而后见老人最终没有打下去,也就坐了回去。
坐在板凳上,破空的眼神不时的看了看沉默的林勇,之后又瞧了瞧唉声叹气的老人,对于刚才林勇说的话脸上尽是疑惑。生活在原来的那个时代,就算有人当着警察的面公然叫嚣要反抗政府,但只要没有真正参与过一些危害他人或国家安全的事情时,一般的处罚力度都非常轻微,最多也只会被拘留数天,释放之后也就没有什么事了。那像老人,只因为林勇一句表示对政府不满的话,搞得紧张兮兮的,好像会招来弥天大祸似的。
老人目光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虽说心中也知道他所说的话都是实情,但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可以,可说出口后往往就会成为索命符。瞧了一会,老人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眼神不经意间掠过破空的脸庞,察觉到破空脸上的疑惑。想了想,便开口对着破空解释道:“你刚从国外回来,可能还不了解朝廷的刑法。像勇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已属谋叛罪了。每朝每代都有明文规定的,凡共谋者,不分首从皆斩,妻妾子女给付功臣人家为奴婢;财产没入官府,父母祖孙兄弟不问同籍或异籍,皆流二千里安置。知情故纵隐藏者绞,知而不首告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谋而未行,首犯处绞刑,从犯杖一百,流三千里。如果真的让人告到官府去,不光我们一家就这样完了,就连村里其他的人也会受到牵连,甚至你们也会被株连到。这也是老夫为什么会这么紧张的缘故。”老人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几秒钟,思虑了下,随后又接着补充道:“老夫之所以能够知晓的如此详细,还是得益于跟随老爷在京城待了十多年的日子。由于京城人口众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也相对比较多,因此什么事都会发生。每年因语出不当而招致全家治罪的,就有数十家之多。这还是光京城一个地方。如果将其它各地的案件加起来,每年至少在一百件以上。”说完忆起那些被判刑的人员,老人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惊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