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书斋店外贴出张招聘启示,要一名店员。要求:性别女年龄二十至三十学历不限有耐心
工作很简单,就是代替赵允白天的活。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一个月八天休息,哪天不来提前说声便可。工资一千七,在这个城市属中等靠下一点。
启示贴出去了,这么偏僻的地带,赵允盘算未必有人看到。无聊之作,他不抱什么希望,但贴出去两天不到,一个女孩走进了店门。
“你好,老板在吗?”她四处寻找赵允,乍一看店里店外全是看书的人,唯独柜台内空空如也。
赵允:“在这呢,你要什么书呀?”
女孩一笑:“不,你这里要招人吗?”说这话时她流露出几分怀疑,这个店主太随便了吧。
赵允收起书,转进柜台:“对,我要找个人帮我卖书。条件你看到了,觉得怎么样?”
女孩:“我答应的话,马上就上班是吗?”
赵允扶下眼镜:“当然。”
青竹书斋神速的,或者说极其马虎的多了个人。女孩名叫蔡凝,正好二十,五天前辞去了原先的工作,偶尔路过这里,本想试试总好过放弃,不料如此轻易得到了这份工作。
蔡凝上班后,赵允总算可以回公寓睡觉了。反正白天晚些去也没关系,这套房子买来四年多,睡在里面的时间超不过三个月。有钱有时间才好享受。
上午十点,赵允爬出被窝,盯着手机,忽然记起今天要去黑虎那里。一拍脑袋,洗脸刷牙,穿好衣服,抄起背包冲出门。
出门破例打回的,花上二十分钟来到玉无暇山庄。一家五层高的玉石店。外观仿古,十分逼真。赵允对古建筑并不熟悉,似乎是唐朝的风格。大门外迎宾小姐对匆匆跑来的赵允一鞠躬,目送他一阵风的穿过大厅。
跑过金碧辉煌,镶金嵌玉的柜台,在大理石地面上勉强刹住脚,赵允走进电梯。
“三楼。”赵允气喘吁吁对开电梯的小姐说。
三楼属于黑虎,就是朱炼的私人空间。奢华常见,像他奢华到别出心裁的却少见。你见过一层楼修到八米高,然后在里面养竹子的吗?光是为了满足这一点朱炼就选了一打建筑师,修这五层楼比修普通的十层楼耗时还长。
利用小小的间隙,赵允稳定住呼吸。
走出电梯,朱炼的秘书等在竹林外。油绿的竹子遮蔽住视线,此时三楼外围的巨型玻璃墙是降下来的,只留齐胸高的一块。城市吹进的热风被过滤成融入竹香的清风。竹林中立有五根柱子,外观与天然巨岩无异。个人空间与公共空间天衣无缝的连到一起。两个空间只在转念间就可切换。
“钟秘书,朱总来了吗?”赵允问。
“来了五分钟,快进去吧。”钟秘书同情地说。
七转八拐,走过这条窄窄的林间小径,赵允见到了那座精致的凉亭,一个高大的背影倚在长椅上。
朱炼转过身躯,动作舒缓优雅。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赵允很缺乏勇气的吞着口水。
“赵先生,请用。”他为赵允倒上茶水。虽然坐着,也和赵允差不多高了。
赵允喝完茶,问:“朱总这个月准备订多少?”
“二十块,中等品以上。”他撸起袖子,从手链上扯下一些黑石,放到赵允跟前。然后是张三十万的支票。每个月生产出的黑石黑虎分四成,同时他会花钱买下另外四成,赵允自己留下的只有两成。因为他是人,黑虎用钱来交易。妖怪的话交易条件就很多了。以金钱来计算下品黑石一万以内,中品一万到三万,上品没有限定。当然黑虎给的价钱不那么公道,对妖怪来说花天价都未必买得到黑石,他能榨取的利润可想而知。
“二十?中品以上,虎大哥,你一口咬死我算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多虚空。”赵允暗骂黑虎贪心不足,难道他想搞什么呼风唤雨的大动作。
朱炼端起茶杯,没喝,只闻了闻茶香。
“当家人有当家的难处。孩子们多了,争口饭吃不容易。公司里员工辞掉多少我无所谓,但我不能让部下们过穷日子。赵先生,你帮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据我所知,最近两次你带个新朋友到虚空,工作顺利多了是吧。他叫什么?徐白?那头白狼?”
赵允:“朱总很清楚嘛。”
“呵呵,身边多养些人有好处。你看,你还是能找到办法的。往后价钱上增加15%,哦,你身上是不是带了现成的?”说到这儿黑虎少有的笑了,只不过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恐怖。
赵允忍痛交出那块黑石,后悔走的匆忙,忘了收起来。
离开玉无暇山庄,他破口大骂:“可恶的死老虎,撑死你好了。哪天被扒了皮当毛毯才好。愁死我了,以为日子能好过了,真是一点不能大意。”掏出记录本,翻来翻去,找到四个疑似的地点。书店不去了,先考察一下。
下午回到书斋,赵允一起灌下整瓶水,瘫在座椅上直喘气。一想到晚上必须继续工作,眼泪哗哗的。你个死老虎,没事生那么多干什么,手下养的人,不,是妖太多了吧。累死我了。
“老板,这是今天的账本,我能下班了吗?”蔡凝递过账册。
赵允接过,并未检查:“你可以下班了。”
恼火归恼火,事情始终要解决。歇够了,吃饭,准备东西。该死,要是拿不到说好的数量,他只有用自己的傀儡来补充了。这可是他的心血之作。
打个电话给徐白,他痛快的答应来帮忙,说好地方,半小时后见。
公园,荷塘边,明月高悬。
徐白咬着烟,手指来回按着手机键盘。来之前喝的啤酒,加上满月刚过,精神上过于亢奋了。
“今天晚回家,早点睡,白哥。”输入内容,按下发送,徐白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关掉手机,他捧点池水洗洗脸,胸口里头热乎乎的。不要滥用你的本能,知道什么时候该狂热,什么时候该冷静,这才是个合格的猎手。老爹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心脑一致。使身体服从于头脑。城市生活平淡守序,学习之余,总得找点刺激。
想什么呢,自己早过青春期了。结过婚,该稳重下来了。徐白拍下脸,心思集中到眼前的事。
十一点四十,赵允赶到公园。徐白朝他招手,他小跑过来。
“昨天的情报,有个女人掉水池里,却没人见到她上来。我看过了,水池底部找到个入口。水还挺深的,我不大会游泳。”赵允皱起眉头。
徐白拨开莲叶,稳稳的站在水面上。不对,是水面下降了。赵允张着嘴,眼看荷塘边缘徐徐升起层水墙。池底淤泥完全脱离了池水。
“哇!你好厉害。”他说。
“小法术,取水用的而已。我们下去。”徐白跳下荷塘。
赵允来到荷塘中心,切换视界,没错,绝对黑暗的洞口缓慢浮动。失去池水,它只有停留在池底。
赵允纵身跳入虚空,徐白紧随其后。粗糙,坚硬,灼热的触感。
赵允感到一条腿埋在土里,热得难受。张开眼,眩目的光,赤红的沙。这个位置,是上方!
他抽出腿,花点功夫确定状况。身下是热沙,头顶上——仍旧覆满沙子。太阳悬挂半空,同时照射两片沙漠。一片老老实实位于正常位置,另一片倒扣他头顶上。一黄一红,两片沙漠无限延伸至极远处,勉强看得到它们的交汇处。只有地,无天,好似鸡蛋。抬头望去,恍惚间以为会掉到另一片沙漠上。万有引力与视觉上相互矛盾,叫人心神错乱。
目光所及,全是低矮起伏的沙丘,好看是好看,绝对见不到植物。徐白离他十来米,一个女孩站他面前。淡红色连衣裙,齐肩短发,不加修饰的垂在两肩。赤脚,简单到极点的外表,犹如所处的沙漠,空无一物,仅存的困惑像沙丘上的微风,证明她是清醒的。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波澜不惊。
“我叫赵允,他是徐白。你呢?”
“我,我忘了。自从我的影子丢掉后。”她侧头看向背后,果然见不到阴影。
“你能带我们出去吗?我们迷路了。”赵允。
“为什么?”
赵允脑子转上几圈:“走一走,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一直停着,特别单调吧。”
女孩闭上眼。秀发飘动,扬动的风沙与裙摆,相对于凝固的两重沙海,仿佛她下一刻即将融于风沙,消逝无踪。
“那只狼也来吗?”睁开眼她问。
徐白下意识后退一步,噎到似的。法术失效了?
“看来她的虚空不允许幻术,好在她不在乎。”赵允小声说。
“没错,我跟你们两个一块儿走。”徐白。
女孩不再讲话,随意找个方向,开始寻找。